周晓枫笔下的鸟群:神秘的生灵与大自然的奇妙交融
鸟类
周晓峰
A部分
只要有土地,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生命。土地是最伟大的魔术师。而不容忽视的是,正是鸟类带来了植物的。。,开启了最初的繁荣。鸟类是超自然的生物。与其他生物不同,鸟类拥有神秘的身份:它们创造,它们飞翔,它们以歌唱的形式说话,它们是唯一能模仿人类语言的生物,如果它们愿意,它们的足迹可以跨越地球的两极——鸟类是上帝的拟态。人们想象中的天使,都是基于人类和鸟类的结合形象而设计的。
鸟儿是上天散播的花的。。。流浪的鸟儿会让任何一棵树享受到新娘的光辉。微风吹来,它们躲藏在低矮的草丛中;瞬间穿过茂密的枝条,确定了通畅的通道,不影响飞行的速度;在这片树叶繁茂的绿色宫殿里,精灵们在错综复杂的楼梯间蹦蹦跳跳,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夏日的中午,鸟儿快速飞过,投下一小片凉爽的影子,这些微小的光点在地面上翩翩起舞——我能听到美妙的声音。
动物的运动方式有几种:爬行、行走、游泳和飞行。爬行是有失尊严的,上帝曾以此作为对蛇的长期惩罚。普通的行走体现了世界的平庸和从众心理。游泳太受外界环境限制。再看鱼儿单调的生活,没有长久的乐趣。然后,可以看到鱼鳃的扩张和闭合,好像是在模仿拍打翅膀的动作。唯有飞翔才是最自由的。
据说,2亿年前,昆虫是地球上唯一能够飞翔的动物。这种非凡的能力后来被鸟类所超越。鸟类显然更加熟练,手段也更高尚。相较之下,除了蜻蜓、蝴蝶等有限种类外,其他昆虫所谓的飞行,更像是一种奇怪的跳高或跳远方式。因为会飞,鸟类比其他动物拥有更高的视野。而且,鸟类中最常见的野鸭,能飞、能走、能游——可以说是见过世面了。
小时候,我唯一幻想过的超凡技能就是飞翔。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会在黑暗中偷偷练习,幼稚而徒劳地挥动手臂,以为经过不懈的努力,我的小手臂有一天能够飞翔。我不明白,有些愿望永远无法实现,有些幻想的目的只是为了映衬现实生活的尴尬。即便成年后,我仍会在睡眠中梦到自己漂浮在空中,这是对早年孤独理想的回应。
那只鸟在我的头顶,注定要让我仰望。
鸟类永远令我惊叹,它们让我感受到造物主的精妙安排:啄木鸟每天敲打坚硬的树干,却不会受到脑震荡;鹤穿着薄薄的黑色高筒靴,也不怕站在寒冷的雪地上;鹈鹕下唇松弛,松鸦留着严肃的胡须;黑鹭披着蝙蝠侠的斗篷,企鹅穿着黑白相间的晚礼服……
她们的声音是怎样的触动着我的心,那华丽的情歌,那押韵的诗歌,那战斗的号角,那死亡前的叹息……在我看来,就连港台美女的“哇”的惊叹,都不如乌鸦的叫声那么直白。
它们除了唱腔风格各异外,还有各自独特的飞行节奏,或高或低,或收缩或扩张:海鸥的圆圈舞、佛门的弧形步、雨燕的华尔兹、大雁的集体舞……鸟儿们优雅地起落着身子,天空中飘荡着生动的舞姿。
鸟类有留鸟和候鸟之分,我们身边的鸟有的是永久的留鸟,有的则是过路鸟。
候鸟唱完了整个春夏的歌声,现在它们就要搭上秋天的末班车。这些阳光和鲜花的忠实信徒,这些充满无限诗意的浪漫主义者,这些不畏艰险的伟大旅行家,每年一次,它们都会踏上漫漫征程。作家羡慕鸟类的迁徙习性:“大雁比我们国际化,早餐在加拿大,午餐在俄亥俄,晚上到南方的河湾去修剪羽毛。”候鸟的生活,充满了对未知和遥远地方的好奇,以及不断改变生活的勇气。
候鸟有准确的潮汐规律,偏偏的神灵偷偷地向它们透露时间的秘密。冬天里的人们,不要失去对温暖的信心,抬头凝望孤独的天空:候鸟终究会飞回来,这些忠诚的追踪者会再一次拉回偌大的春天。
当秋潮退去,如沙滩上被遗弃的贝壳,留鸟们回到了气温逐渐下降的故乡。当天空灰蒙蒙,雪花即将飘落,那些冬季的宣传单正在匆忙印制中。
雪是大自然玩的一场残酷游戏,它把鸟儿的基本食物以一种美丽的方式隐藏起来,就像藏起一个随机的玩具。然而,未能找到它的鸟儿将失去生命。茫茫雪原预示着小动物普遍的受灾地区。在饥饿与寒冷之中,弱小的生命能储存多少能量去战斗?对于拒绝迁徙的留鸟来说,生活提出了艰难而苛刻的要求。它们在近乎贫瘠的土地上寻找极其有限的补给。我看到干硬的蝗虫荚顺着喜鹊焦急的喉咙滑落。
不仅在春天的盛宴上有鸟儿歌唱,在冬日的寂静中我们也可以听到鸟儿的歌声,仿佛那是它们在贫困中的宣言——我明白了一个人隐藏在诺言中的力量是如何维持的。
B部分
我们或许对鸟类有很多误解,比如猫头鹰的“视而不见”是一种警惕的手段,而我们却将其解读为一种放松的自我保护态度。但可以肯定的是,鸟类无疑在很多方面为我们提供了美德的典范。
90% 的鸟类都是一夫一妻制,而只有 3% 的哺乳动物能够保持这种贞洁。
秋日晴朗的天空中,大雁飞过。它们具有良好的个人品质和集体自律性。即使是暴风雨也不能破坏它们整齐的队形。加拿大雁在迁徙过程中飞行距离很长。它们在旅途中基本不吃东西,但经常寻找水源来清洗羽毛。显然,这象征着自洁的高尚美德。
动物园的科普馆是这样介绍的:一只猫头鹰一个夏天可以吃掉1000多只田鼠,保护2000多公斤的食物;森林里冬眠的害虫,95%都被啄木鸟等益鸟吃掉了——人类的生命被众多天使小心翼翼地守护着。
鸟儿满枝头,宛如挂满礼物的圣诞树。《圣经》中说,圣方济各能用爱呼唤鸟儿,教堂的彩色玻璃窗生动地描绘出这美丽的景象——但这是止步于宗教叙事的温暖。
尽管大多数人声称鸟类天生不信任人类,但我坚持认为这并不是由于对人类的偏见,而是由于致命的经历。
1963年,希区柯克拍摄了电影史上第一部灾难片《群鸟》,展现了鸟类恐怖的攻击能力。艺术的夸张,折射出生活的反面。鸟类从来没有如此正义地反击过,它们只是采取了回避的冷漠拒绝方式——相比于人类犯下的滔天罪行,它们极大地克制了内心的鄙夷与愤怒。
鸟儿,天空中的利箭,短暂降落后又重新回到弦上。一般来说,我们很少在地上发现鸟的尸体。小时候,我把云想象成漂浮的坟墓,里面装着死去鸟儿神秘的灵魂。然而,子弹的射程改变了这首诗的一切。
罪孽始于谋杀天使。人类如此忘恩负义,甚至张开嘴巴放开为它清理嘴巴的鸟医。地球上有五十亿人,五十亿张嘴巴,五十亿个可能的陷阱。从食道到胃,这是通往死亡的最短道路。我爱的鸟儿永远无法回头。
人类在动物界的名声一向不好,或许这也是人类被驱逐出动物界的原因。乌鸦能吃的食物种类多达几百种,与人类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人类是杂食动物,胃和大脑一样发达,就像一个随身携带的垃圾袋。此外,人类还有一个卑鄙的习惯,就是用吃过的食物种类和价格来体现自己的地位。如果说原始的狩猎过程充满危险,祖先可以通过吃下猎物来显示征服的力量、勇气和智慧,那么现在,那些“见多识广”的饕餮者就只有无知可言了。
无数暴行毁掉了人类本该有的温情。有一种叫“蒲”的小鸟,因为味道独特,从罗马时代开始就成为欧洲餐桌上的佳肴。食用前需要用小米催肥;为了让它们日夜吃小米,眼睛被弄瞎了。北京最近开了一家特色餐馆,招牌菜就是孔雀肉。店前的篱笆里养着活孔雀,金色、蓝色、银色和绿色的羽毛被拔掉当做下脚料。这种粗鲁物品在我们的饮食文化中的扩张,反映出人们对美的极度盲目。
还有一个场景让我记忆犹新。1996年除夕夜,大雪纷飞。大年初一早晨,寒风刺骨,路面上的冰雪都被冻住了。那是北京少有的寒冷天气,气温零下十几摄氏度。我去鸟园,那天早上,园里就我一个游客。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笼罩住了整个公园。鸟儿们再也不用挤在狭小的笼子里,可以相对自由地短距离飞行。修建这样的园林或许还是有悖于“鸟道”,但散养的方式已然尽可能体现了一定的人道主义色彩。仁慈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但这种仁慈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在所有温血动物中,鸟类的体温是最高的,平均43.5摄氏度。在严寒的环境下,谁能顾得上它们那颗温暖的心呢?鸟园是露天的公园,缺乏相应的取暖设备。只有鸸鹋享受特殊待遇,躲在漆黑的桥洞里躲避肆虐的冬夜。仅仅一夜的严寒过后,就有好几只黄莺被冻死了。自古以来,它们就勇敢地穿上鲜黄色的长袍,无惧皇帝的忌讳,可如今,这些可爱的小鸟们却没能跨过新年的门槛。
春天时水草丰美的草坡,如今已覆盖了厚厚的积雪。为了防止鸟儿进一步冻伤,工作人员驱赶着它们四处走动。雪坡上,数十只孔雀用冻僵的爪子艰难地行走,在极寒中毫无支撑,五颜六色的羽毛映衬在雪地里。
1997年元旦过后,,,古动物博物馆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古鸟类化石展览。尽管主办方提前在新闻媒体上公布了这一消息,但会场依然一如既往地冷清。我宁愿把责任归咎于那一天的恶劣天气。巧合的是,那天上午,我也是唯一的,,观众——此外,还有一支刚到北京的日本旅行团和几个日本散客。
1861年,德国出土了7块始祖鸟化石,这几乎成为研究鸟类起源、飞行起源的全部材料。大多数鸟类学家根据始祖鸟的牙齿和尾骨,认为它是由一种小型恐龙进化而来的。这个奇妙的考古结论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原来鸟类是从陆地动物中走出来的,就像神从人类中走出来,坐上了神坛一样。
从1994年开始,辽宁北票市这个鲜为人知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发掘出一批珍贵的古鸟类化石,而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尤其是孔子鸟化石的发现,打破了侏罗纪时期德国只有始祖鸟才发现的记录,震惊了国外学术界和舆论界。透过玻璃,我凝视着极为珍贵的孔子鸟化石。它造型如此精巧,在巨大的时间积累下让人心惊胆寒,那种无法修改的永恒之美。
震惊世界的古鸟化石的发现,在国内除了那些为了牟利而走私的商人和出于无知而出卖的农民外,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事实上,北票市出土的化石有一半以上都出口到了国外,尤其是日本。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理解无法保护好那些美丽化石的屈辱。我看着在展厅里不停走动的日本游客,不时发出惊叹——这是一个讲究美和文化的民族。想到,,人普遍的欣赏品味,我不禁感到微妙的嫉妒。他们由衷的赞美是天真的,但我也知道,一切占有欲的根源,都是近乎天真的爱。
北京电视台的著名节目《东芝动物乐园》广受欢迎,我也是它的忠实观众之一。但我对节目名称比较敏感和挑剔,这让我感到不快:如果企业可以垄断动物,我们还能保护什么,最后分割的财产又剩下什么?
C部分
四月,插秧神来了,播下明媚的雨露,燕子飞过,是谁在挥动黑色的镰刀,收割庄稼?
黑衣燕子是害虫猎人,战斗记录保持良好。在农家,如果有人家的屋檐下有燕子的巢穴,则视为吉兆,表示他们的善举赢得了燕子的青睐和信任。当然,这只是对家燕的宽容政策,因为它们的利用价值不大。金丝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它们吞食青苔、海藻,用唾液做成燕窝,据说有祛痰止咳、养颜生津的功效。极高的经济价值却给燕子带来了极大的灾难。每到繁殖季节,采摘燕窝的人便攀上岩壁,将燕子的家洗劫一空。繁殖的燕子大多会重建巢穴,贪婪的手大多会再次伸出。 一遍又一遍,筋疲力尽的燕子再也没有足够的唾液,终于咳出了鲜血,筑起了最后一窝,也就是价值不菲的血燕窝。(由此可见我们的作家是多么的聪明,他们的写作策略和燕子筑巢的方式正好相反,他们一开始是用自己的血汗去写,但越写越觉得没多少血可以写,最后竟然用的是自己的唾液。)采摘者当然不会放弃这座用鲜血凝结而成的建筑,更没有人会在意那些无辜地掉落在岩底而死的小燕子,以及那些悲愤而死的老燕子。那些在照顾身体的人,从来不会想到,一个鸟巢意味着一场发生在燕子全家身上的悲剧。
逃过重重干扰和考验后,幸存下来的燕子终于成为鸟类中的佼佼者。有一种刺尾雨燕,飞行时最高时速可达300公里。还有雨燕能在空中飞行长达三年之久,无论是觅食、休息还是交配,都是在空中进行的。这源于对飞行近乎疯狂的热爱。就连最胆小的鸟儿,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敢有片刻的休息。只有强烈的热爱,才能解释它长年不停地飞行。像溜冰者一样,燕子快速飞行的曲线充满几何美感。米什莱曾把燕子称为“空中女王”,他强调,为了成为最优秀的飞行专家,燕子做出了巨大的牺牲。雨燕的翅膀特别发达,但足几乎完全萎缩,失去了奔跑和跳跃的能力,只能在地上勉强爬上几步。几乎残疾的燕子造成了巨大的悲剧。 我看到,通向完美的道路从来都不是光明的,而是充满曲折、危险和黑暗——我看到了一路上不可避免的痛苦和牺牲。许多科学家登上了真理的巅峰,却失去了基本的生活技能;艺术家掌握了高超的技术,却无法胜任最简单的生计——其实,这蕴含着人生最严肃的内容。为了绝对的理想,他们付出了非凡而痛苦的努力。这是人生的一场赌博,这是对真理的彻底奉献。我认识一个热爱芭蕾的小女孩。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她付出了非凡的努力,几乎把自己压抑在残酷之中,让这份追求失去了任何幸福的表象。她为了芭蕾受过很多次伤,但她再也不会受伤了,因为最后一次,她造成了致命的骨骼损伤,再也无法在舞台上敞开她那花瓣般的长裙。人生的残酷就在于,往往不可能与付出成正比地给予荣耀。 在那条路上,有人成就,有人受伤,有人牺牲,但所有这一切都在说明,牺牲是一个前提、一个必要条件、一个必要条件——如同燕子付出的巨大身体代价,但正是在苦难中、在残酷中展现的坚持中,燕子体验到了生命最深沉的狂喜。
燕子身上体现的力量令人敬畏。人类模仿燕子的衣着风格,制作出一种西式晚礼服,称为燕尾服。对于燕子来说,这只是普通的日常服装或工作服,但对于人类来说,他们只在某些正式、隆重的场合穿着它,仿佛在以一种含蓄委婉的方式表达对燕子的敬意。
周晓峰,当代著名作家,1969年6月出生于北京,1992年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著有《上帝的密语》、《鸟群》、《条纹:兽皮上的地图》、《条纹,像候鸟》、《奇兽之吻》等散文集。曾获鲁迅文学奖、冯牧文学奖、冰心散文奖、十月文学奖、人民文学奖。
摘自《候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