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武侠书《剑网尘丝》七回+一失足时+死生成谜+再回头处+恩怨如烟了,梁羽生萍踪侠影小说阅读全文
第7章犯错,死成谜,回首怨恨如烟。
“亡灵节。”朱天舟说道,“丁前辈是我父亲的朋友,既然是关于他的事情,我当然不能不管。”南边的山顶上,传来一阵笛声。岸边,朱天洲立刻赶到了船上。到了岸边,三人立即施展轻功,向山顶奔去。天已经黑了,新月刚刚升起。这座山距离海岸只有几英里,但那一刻已经临近。然而,在此期间,再也没有听到口哨声。朱大树吃了一惊,心中暗道: “丁波本来是辽东大盗,他的哨子从山里一直传到江中,可想而知他的技术有多高,现在你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我可以听不到他的哨声,他还能击退另一个强敌吗?还是会受重伤而叫不出声?但无论怎么看,他的实力一定相当强,只是不知道是谁他是?”他跑到山腰,却发现那里有一座险峻的悬崖,挡住了去路。好在他们都是一流的轻功高手,悬崖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三人之中,武功最高,武功经验最丰富的朱天舒,率先开道,四面八方观望,四面八方倾听。悬崖另一侧有一片松林,靠近悬崖处有横生的方松,枝叶茂密,形似青龙樱花海,红凤凰高耸。马苏。阳光和野松藤漂浮在石墙上。昏暗的月光下,朱天舒目光一扫,忽然看到一棵树的树枝无风摇曳。难怪下垂的藤蔓在空中飘舞,从未离开过母亲根部的树枝无风摇曳也是不寻常的。朱天舒伸出双臂侧耳倾听,就听见林间隐约传来沙沙的声音。朱天舒大喝一声:“谨防埋伏!”,手掌旋转,利用开野臧八方的动作自保,踏上横亘的松树干,纵身跃下悬崖,冲入林中。世界本来就有“不许进森林”的规矩,但要怎样才能应对这么多的禁忌才能救出丁叔呢?江雪君和齐书玉双双拔剑舞动自保,跟着朱天舒走进了森林。 森林里并没有埋伏,但有几只鸟受到惊吓,飞离巢穴。齐舒玉笑道:“楚兄,你应该是怀疑有鬼了,这里并没有鬼!” 楚天舒吃了一惊,心想:“楚兄,你一定是怀疑有鬼了,这里并没有鬼!” “一般情况下,只要有风,树枝就不会晃动。我刚才看到的太亮了。是一只松鼠在树枝上跑来跑去,防止树枝被风晃动吗?哦,我希望是一只松鼠。万一呢?如果如果真是人类的话,这个人的轻盈感会是:“真是太神奇了!” 还没等他们停下来思考,他们已经穿过了松林,地势展现在了眼前。他们也开始听到风的呼啸声。听着,那不是风。朱天舒快跑了两步,站在高处,低头喝道:“那边打架了,齐先生,快点……快来。”话还没说完,齐书玉已经在上面。我正在攀登。 “哦,肯定是丁叔!丁叔,别慌,我们来帮忙!” 下面有一座山坳,形状像山底。地势比较平坦,来人是一名高瘦老者与两名壮汉战斗。虽然小时候只见过一次面,但朱天洲也认出了他。这个瘦长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年前闻名天下的辽东大盗丁波。与丁波对战的两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身高一样,衣服也一样,看上去就像兄弟一样。朱天洲定睛凝视,只看到几个动作,却忍不住震惊。两人又蹦又跳,忽而狂动,时而如空中的雄鹰,时而如卧地的猛虎,方圆十多丈之内,只听飞沙飞石,声响连连。就好像刮起了一阵大风。而定伯却是高高在上,一举一动。然而,形势显然对他不利。剩下的就是反抗了。
朱天舒忽然发现,丁波之所以无法继续咆哮,是因为他被攻击压垮了,无法再用内力咆哮。 “毕竟是辽东曾经赫赫有名的英雄,这两个鬼子十次攻击,我也抵挡不住啊!”朱大树心中暗道。他们知道,就算三人联手,也未必能扭转丁波的败局,但在如此紧急的时刻,谁也来不及为自己的安危做打算,所有人都涌了过来。与丁波对战的那人哈哈大笑,道:“丁波,就算你有同伙,我们也不怕你!呵呵,你的援军就是这三个人。你看那只是个婴儿吧?哈哈,来吧,“来吧,我们一起死吧!”他话刚说到一半,就已经清楚地知道来者是谁了。跑得最快的朱天柱只跑了一半距离,两人加紧攻击,而齐竹宇却跑到了朱天柱身后,心扑通扑通直跳,生怕来不及救他,我紧随其后。定波先生比她还着急,急忙喊道:“小姐,请你快走,不要理我!”她话音未落,一名男子突然跳起,高约十丈,向着她扑去。他。 Bo放下身子,开始斜跑。齐书宇虽然看不清楚,但听到“轰”的一声,原来那人一击打在了松树上,将松树折断到腰部。齐书羽看不清,只以为丁叔躲得很好,没有受到攻击。定伯很惊讶:“奇怪,他的拳头怎么不那么准?”原来,两人是分开攻击的。定伯想要避开凌空,就必须击中对方。所以,他虽然在改变方向,但并不是在躲避攻击,而是想先将对方的攻击化为乌有。但他不确定这是否可能。没想到,令我惊讶的是,我向空中扔出的一拳竟然被弹开了。两人是双胞胎兄弟,志同道合,合作默契。没想到,这一次出了问题。弟弟的拳头莫名被弹开,给了丁博击败他的机会。为了勉强挡住哥哥的手掌打在自己的背上,他反手施展了一记“捏琵琶”之术。两掌相碰,“笔”的一声响起,那人在手掌的冲击下后退了六七步,险些摔倒。这一次,超出了丁博的预料。对方肯定知道,虽然失去了哥哥的配合,但定伯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如果论技术,两兄弟单打独斗的话,定伯会略胜一筹,但他一挥手就能将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后退六七步,我不行。而且,此时的定波已经激战了三十分钟,1对2,消耗的内力远超对手。他最初的估计是只希望能够取得平局。不但丁波没有想到,两兄弟也显得措手不及,兄弟俩面面相觑。兄弟俩面面相觑,老大点点头,小弟却摇了摇头。一人点头,一人摇头,但他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叮,既然你有你主人的支持,那我们也只能认输了!哼,希望你的主人长命百岁,让你一辈子当个老奴!”说完,他说道。转身、转身、逃跑,最后两句话当然是“讽刺”,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敢怒,却不敢骂定伯的“师父”,就说明了这一点。原来,当boss被从天上击落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腿上像扎了一根尖针,于是向前猛冲,还没等自己稳定下来,拳头就砸在了一棵松树上。当他第二击出手的时候,他的嘴里就像被蚂蚁蜇了一下,力量顿时减少了一半。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那不是梅花针,更不知道它是不是暗器。 他们本来并没有把楚天舒、齐书玉和江雪君放在眼里,但这一刻却以为齐书玉是齐嫣然的孙女。自从孙女出现在这里之后,她的爷爷也来了。已经?除了齐嫣然之外,没有人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够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们图谋不轨。兄弟二人想法一致,交换了一个疑问的眼神,都以为是齐嫣然,哥哥点点头,表明他和弟弟的猜测是一样的。弟弟摇了摇头,表示既然对手是齐嫣然,那就只能认输,不再打了。丁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他已经看出他们在密谋,他知道他们在怀疑谁。齐书玉大喜,跑到了博丁面前,笑道:“丁叔,你哪里招惹了这两个强敌了?”这两个劲敌?”“他们是大名鼎鼎的沙家兄弟。”“二十年前,我做生意没有资本的时候,就和他们有过交情,没想到今天就遇见了他们。” ”河北北部的两只老鹰,大儿子叫萨都慈,二儿子叫萨杜拉,齐书玉也听爷爷说起字母的大小。据说,它们原产于渤海新瓦士岛。大猫头鹰是一种罕见的猛禽,体型比普通猫头鹰大得多,而且极其凶猛。他们聚集在那个小岛上,因此得名“Kyasoke岛”。猫鳄岛附近有蛇岛,岛上栖息着许多毒蛇,猫鳄岛经常抑制毒蛇并捕获它们作为食物。兄弟二人经常观看猫头鹰扑向毒蛇,于是他们无师自通,练就了一门非常奇怪的以攻击为主的武术。飒氏兄弟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声名狼藉,齐嫣然想要消灭他们,可惜没有机会。齐书玉道:“原来是来自冀北的双头鹰,难怪这么厉害。但这两个鹰头怎么能吓到我们呢?没想到!”丁博满脸疑惑。又看了楚楚一眼。 “这……”楚天墟笑着说道,“丁前辈,我们以前见过面,你不记得了吗?” 丁博愣了一下,道:“还请见谅。” “我丁波记性不好,不过我们是在哪里见过的?是不是亲眼见过?”齐书玉微笑道:“这个楚。哥哥是扬州楚劲松楚大侠的儿子。他是楚大侠的儿子。” “你曾经告诉过我,你就是这样的。”丁波拍了拍他的头说道。 “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嘴里还叼着两管鼻涕。”朱天舒笑着说,“我估计是我记错了。”我还是个孩子。它从一开始就很干净,你不能把两根管子拖过流鼻涕的鼻子。 “你会看到一些流鼻涕的客人。” 正当他们有说有笑的时候,江雪君也来了。齐叔玉道:“这个江姐,就是元兄常说的雪滚姐姐。”丁伯也傻眼了,道:“陛下的名号有高有低,后来就叫元容了。”蒋学军道:“是的,不过我父亲六个月前就去世了。”平时,丁波看到朱天舒和蒋学军,都会又惊又喜,也会照顾他们。可能您想问很多问题。但此时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时间问。他心道:“朱劲松的儿子和蒋志奇的女儿,想必有着不凡的本事,可他们怎么能刺杀冀北的两个鬼子呢?”他看了看朱天舒,又看了看蒋学军,一脸狐疑的问道。 “还有其他人跟你一起去吗?”齐书玉说道:“就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
我邀请他们到我家做客,丁叔,你能告诉我我是怎么遇见他们的吗?丁波道:“我想知道,不过以后再问也不迟,有件事我想先问你一下。”齐书玉惊讶道:“有什么重要的?” 丁波道:“你爬山的时候没有遇到人吗?”齐书玉道:“不是,你为什么问这个?”丁波神情很奇怪,似乎想到了什么,所以良久没有回答她,然后又问:“你以为你是谁?” “要见面了?”“丁博的意思是,‘那个人是你最亲近的人,但也是你不认识的人。’”“但是那个时候还没有到,所以齐书羽不方便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话。齐书羽很聪明,于是翻了个白眼,笑道:“丁叔,爷爷你真以为,‘你是跟我一起来的吗?’”没想到两个妖怪竟然被惠爷爷的威名吓跑了! “丁波说,‘我知道你爷爷不来,但是——。’”齐书玉说:“但是什么?”丁波说,“没什么。”塔。然而,这两个恶魔的作用似乎不仅仅是吓唬人而已。齐书玉微笑着说道。 “那么,你真的认为有高人可以暗中帮助你吗?”如果真有这样的高手,那除了你爷爷还能有谁? “言下之意,既然你知道那不是你的爷爷,那当然就没有别人了。丁波并不知道,他所想的人不是他的爷爷。但她已经看出来,那是很接近的了。何丁波表情如常道:“我不知道,但这两个恶魔的举动莫名其妙。”他们会有勇气再次回来。”既然他们走了,我们……就没有必要浪费你的头脑去猜测了。现在,别再说这两个鬼子了,丁叔,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丁波说:‘小姐,你听着。’”齐叔玉说:“你不在家,怎么会在这里呢?”丁波说:“小姐,你离家出走了,所以我丈夫才来的。”很担心,让我去找你,然后回来。”他猜你可能在洛阳,我正准备去洛阳听听你的消息。你的猜测正确吗?齐书玉笑道:“爷爷的猜测是对的,不过我觉得他是担心魏兄。”丁博道:“还不错。”前天我在街上听说他在徐家闹事,是真的吗?齐书玉道:“确实如此。”哦,你没在路上遇见他吗?丁波笑道:“如果我已经见过他了,我就不用问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了。”我是这么想的。”他说。 “我立即将她在洛阳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丁伯。丁伯很惊讶,叹了口气,说道:“徐中岳,号称中州英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虚伪的叛徒。然而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和神田先生是同一个人。齐书玉道:“的确,简千雅的名气比徐仲岳高,但我亲眼所见,他帮徐仲岳对付袁氏兄弟。”毫无疑问,他就是杀害江姐母亲的凶手。丁博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敢这么说,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健大先生的性格。我一直认为他和徐中岳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 他说。齐书玉说道: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大家都认为不应该发生,但是却确实发生了。”丁波微笑道,“小姐,经过这次训练,你会比以前成熟很多。”
唯一被他称为“少爷”的人,就是齐嫣然的儿子齐乐铭。他把读书和写字的工作交给了少爷,虽然已经分开十几年了,但她的字迹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但齐乐明已经死了!而且,她还得知了年轻丈夫的死讯。这已经是近20年前的事了。那时,齐家的大少爷刚刚结婚。新娘同样出身武术世家,貌美如花,才华横溢。亲朋好友都称赞两人“真是天作之合”。没想到,婚礼当天,齐家大少爷突然失踪了!儿子失踪了,作为父亲,齐嫣然的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他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武术家,但由于性格害羞,他的朋友很少。他竭尽全力寻找儿子,却找不到任何信息。一年后,消息开始传来。听到这个消息,他既愤怒又悲伤。他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但又无法控制。因为这些消息来自于他比较信任的朋友,而且他们都同意了。各方消息传来,他的儿子齐乐明在江湖上做坏事,与臭名昭著的。。有联系,侠界好几个大人物都被他手所伤,而且还有人受伤。审问Chi的家。齐乐明行踪难测,有好几次齐嫣然在某处察觉到儿子的出现,立刻赶了过去,但无一例外都错过了。齐乐明的麻烦越来越离谱,发生了一系列怪事,包括两湖英雄朱良锡被刺杀、江苏巡抚程德豪失去女儿等。就是他。齐嫣然气得病倒,只得托丁伯去找儿子。丁博在世界各地的朋友比他还多。是丁波亲自打听齐乐明的死讯。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少爷的尸体,但他相信这绝对是真的。他的两个最好的朋友是现场的目击者。据他的两个朋友说,“少爷”被五位武当长老包围,至少受了二十、三十刀伤,在靠近河边的山上打斗,他跳进了河里,被迫去做。随后尸体被拉了上来,虽然脸被乌龟咬掉了,但身上却残留着武当连连致命剑招的伤痕。武当五长老发现他的尸体,都松了口气。将他的骨头化为灰烬后,他就离开了。而且,齐乐明去世的消息传出后,他竟然已经十年没有出现在江湖上,这让丁博更加确信他的“少爷”已经死了。没想到,齐乐明去世快二十年后,他竟然收到了这个“死人”的来信!丁波深受齐家宠爱,看着齐乐明长大,但无论齐乐明做什么,他依然对小主人怀有一颗爱之心。他看到小主人的笔迹,泪流满面。齐乐明的脸上和手背上都有明显的剑痕,这是他已经知道的。现在从这个小乞丐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萧景华看不到膝盖上的剑痕,但既然他不想在庐山露出真面目,可以推测他是想隐藏膝盖上的剑痕。)说真的。你没死吗?我朋友的亲眼所见不是谎言,这封信也不是谎言。我不敢相信,但又忍不住相信。出于好奇,他提前到达了约定的地点。没想到,在少爷出现之前,两个北河北的鬼子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一场令人恐惧的战斗,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当我暗暗喊出“幸运”的那一刻,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放下了。
他经常听到齐乐明与臭名昭著的邪魔混在一起的消息,其中有两个来自冀北的邪魔。所以,当他突然看到北河北的两个鬼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疑惑:少爷是被两个鬼子利用了,被骗到这里来的,不是吗?当时我提高嗓门报警,与其说是“求救”,不如说是为了查明事情的。。,只是希望少爷能来。他的少爷会帮助他,但他却把这视为一场赌博。 “我不应该怀疑少爷,就算他真的像别人说的那么坏,他也不会伤害我的!”他想。但他还是有些怀疑,难道真的是那个暗中帮助击败冀北二魔的少爷?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两个恶魔是如何合谋对付他的。这个问题只能用事实来回答。也就是说,是不是要先去见见少爷,看看少爷会不会出手?可是,已经快三点了,我还是没有见到少爷。他吸了口气,正准备再次用内力暗传声音,突然感觉一阵风吹过,一道熟悉的声音笑道: “你还好吗?”他出现在我面前。眼前这个人,脸上有一道疤痕,但容貌却没有太大变化。也许是少爷?原来齐乐明之所以迟到,是因为怕干扰他的自愈能力。当少爷苏醒过来时,丁波跳了起来,大喜:“少爷啊,少爷,真的是你,你,你不是——”齐乐民笑着说道,“我没有死,是的,那一年” “我是被武当五老联剑杀死的,我受了伤,但他们捡来的尸体不是我的。”这些伤口经武当长老确认,确实是他们使用的武当剑造成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定伯才表达了对少爷的不满,他的死也从没有悬念。但此时此刻,他的少爷却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心中虽然有很多疑问,但他没有时间,也不必急着问。 “老师,回来了真好,谢谢您现在救了我……”还没等他说出“救命之恩”四个字,齐乐铭就打断了他的话,“丁叔,是我,是我。”谢谢你,谢谢你来看我! ”丁博说道。 “如果我知道少爷你还活着,我一定会到天涯海角来找你,你对我来说很亲爱。”你不能来吗?少爷,你不知道,那个“当年,老爷命我到处搜查……”齐乐铭苦笑一声,再次打断道。并淡淡道:“我明白了,父亲已经不把我当儿子了。”丁伯道:“师父误信了江湖传说。
言,只要少爷回去和他解释清楚,相信老爷总会原谅你的。”齐勒铭苦笑道:“解释什么?江湖上传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十件之中纵然有一两件不尽不实,大都却是真的!”丁勃愕然,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话好了。“丁大叔,我是已经死了的人,我、不配做你的“少爷”。我走了之后,你可以仍然把我当作已经死掉,回去也不必对我的爹爹说。”齐勒铭淡淡说道。丁勃说道:“不,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还是我的少爷,我老丁当年在辽东做强盗,做过的错事,也不知多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少爷,请你还是跟我回家吧!”齐勒铭道:“我现在悔过,已经迟了。而且,我也不想悔过。丁大叔,你别劝我。”丁勃不知说些什么话好,心里想道:“怎的少爷变成了这个样子呢?”齐勒铭道:“你觉得我变得太可怕了吧?”丁勃说道:“不,少爷,不管你怎样说自己不好,我还是不信!”齐勒铭道:“你不相信,我早已不是你心目中那个循规蹈矩的少爷啦,远在未离家之前,早已不是了!”丁勃心里叹口气,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暗中为你遮瞒,你才不知道呢。我知道你只是在你爹面前才装作循规蹈矩,背着他却去花天酒地,甚至跑到邻县去偷富户的银子嫖妓。怪只怪我太过疼你,生怕老爷知道了将你责打,处处为你隐瞒。唉,要是早知你变得后来那样坏,我是应该告诉老爷的。”原来齐燕然家规极严,儿子稍有差错,就要抽他一顿鞭子,丁勃看在眼里也觉心疼,故此他明知道少爷做了老爷不喜欢的事情,他也不敢泄漏半句。而且,齐勒铭年轻时候做的那些坏事,在丁勃眼中,亦是根本不当作什么不得了的过错的。要知他本是大盗出身,更大的坏事他都做过。酗酒嫖妓之类的“小事情”,他只当作是少年人的胡闹而已。当时他的想法,甚至还有点同情这个喜欢胡闹的少爷的。“可怜的少爷,自小就受拘束,一旦有了可以放纵的机会,也难怪他在胡闹了。”他以自己为例:“少年人心性不定,容易放纵自己,那有什么稀奇?我少年时候不也是如此吗。待到少爷成家立室,他自己不会再去酗酒嫖妓的。”哪知少爷成亲之后,只是安静了几个月,就更为变本加厉了。最后竟然离家出走,变成了被众人唾骂的、诸恶所归的“大坏蛋”。但尽管如此,直到现在他还不相信少爷真的像别人说得那样坏,纵然是少爷自己承认,他也不能完全相信。他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少爷的缺点他都知道,不错,少爷自小就懂得怎样说谎,作伪的本事超过了同年龄的孩子。他的性格轻浮,在严父面前,却会装得循规蹈矩。但他知道少爷的本性还是善良的,虽然有时候少爷也会表现得甚为凶暴,但那只是由于他的性格容易冲动所致。此时他面前对着少爷,虽然是主仆身份,却好像慈父对着回头一样。(可惜,事实上这个浪子却是并未回头。)他看着少爷面上的伤疤,怜借之念不禁油然而生。“少爷,不管你愿不愿意回家,我能够亲眼看见你还活着,我就高兴了。少爷,这二十年来,你在什么地方?”齐勒铭冷冷说道:“在荒山上与禽兽作伴。更说得确切些,是在一间不见天日的石屋里打坐了十多年,三年前我才能够走路的。”丁勃心中一酸,说道:“少爷,苦了你了。不过,老仆也要恭喜你。”齐勒铭道:“恭喜我什么?”丁勃说道:“少爷,你的武功可是大大长进了。连冀北双魔也禁不起你的一击!嗯,说来惭愧,你是怎样打跑冀北双魔的,我都看不出来呢!少爷,不是老仆故意奉承你,以你现在的武功,恐怕已经比得上老爷了呢!你怎么练出来的。”齐勒铭冷冷说道:“差不多二十年的光阴,我除了练武之外,什么事情都不去做。前面十几年,更是只能自己把自己关在一间小房子里打坐练内功。我也不知道练成怎样。不过凭我这二十年的苦功,倘若只能打败冀北双魔,那可还不是值得骄傲的事!”丁勃心头一震,暗自想道:“听少爷的口气,莫非他是想打败武当五老,方始心满意足。武当五老如今虽是都还活着,但年纪最轻的一个亦已七十开外了,见少爷现在的武功,要杀五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亦非难事,不过倘若当真如此胡来,那可要掀起武林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了。武当晚一辈的人材辈出,莫说他们会联同各大门派兴师问罪,只凭武当派的第二代弟子,少爷也是打不过他们那许多人的。那时恐怕老爷也非受连累不可!”他心里惴惴不安,试图劝解:“少爷,你刚才说要我把你当作已经死了,这句话从另一方面看也有点道理。古人说过,昨日种种,比如昨日死,今日种种,比如今日生。我不知道是佛偈是古圣先贤的说话,但我记得非常清楚,是老爷答允收留我做仆人的时候,对我这样说过的。少爷,你若是过去留有什么未了的恩思怨怨,依老仆之见,不如都算了吧!”齐勒铭道:“我只能把自己当作死人,可我还不想做和尚。我也不想像你这样,找一个‘好’主人!”说到‘好’字,竟是带点诮的味道。丁勃对他这几句话听得不大懂,但也隐隐感觉得到,他实是未能氓灭恩仇之念。他正不知如何劝解才好,齐勘铭已是说道:“丁大叔,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也不是来听你劝解的,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丁勃道:“什么事情?”齐勒铭道:“刚才叫你做丁大叔的那个女子是什么人?”丁勃说道:“她就是你的女儿呀,她名叫漱玉。是你离家之后三个月出世的。你没听见她在和我说要赶着回家见爷爷么。”齐勒铭冷冷说道:“我知道她是我爹的孙女,但我怎知道她当真的我的女儿?”丁勃道:“少爷,你怎能这样胡说?少奶贤慧贞淑,在咱们家里的时候,可没半点踏错行差!”齐勒铭冷笑道:“好一个贤慧贞淑的节妇,那么我倒要问你,你眼中如此贤慧贞淑的少奶奶如今是否还在家里替我守节?”了勃说道:“少爷,当时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少奶奶要回娘家,那也不能怪她。”齐勒铭玲笑道:“她是回娘家吗?你别以为我在荒山养病二十年,什么都不知道:“丁勃只得说道:“少奶是否回娘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你们做夫妻的那半年时光,她可没有对不起你。但少爷,你……”齐勒铭道:“不错,在她未入门之前我已经拈花惹草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但她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可不想说给你听!”丁勃叹气道:“少爷,俗语说清官难判家务事。不管是你对不起少奶,还是少奶对不起你,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当初总是你先对不住她。”齐勒铭道:“我已经死了,她改嫁我不怪她,但她不该抛弃女儿和人私奔!”丁勃吃了一惊,心里想道:“看来他对少奶的事情,知道得比我更多。”“老仆不敢遮瞒,少奶是突然失踪的。但却不似是和人私奔。我是在家里看着她的,自你离家之后,少奶一直寸步不出闺房,也从无陌生男子到过咱们家里与她见面!她突然失踪,老爷还担心她是受人暗算呢。”丁勃说道。齐勒铭哼一声道:“你说得她那样好,她既然寸步不出闺房,又从何而来的仇家?”了勃说道;“老爷说、说……”齐勒铭道:“爹说什么?你为何不讲出来?”了勃一咬牙,说道:“老爷说恐怕还是你连累她的。你在外面结怨太多,你的仇家报复到你妻子头上!”齐勒铭冷冷说道:“我是爹爹的不肖子,做了令他丢尽脸皮的事,当然爹爹是要帮她骂我的了。”丁勃说道:“少奶的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尚未水落石出。少爷,你也不必胡猜,但漱玉总是你的亲生女儿,她长得很像你,你不觉得么?”齐勒铭方始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我却以为她像她的母亲更多呢。”丁勃松了口气,笑道:“少爷,最少你也承认她有几分像你了吧?那你还怎能怀疑她不是你的女儿。”齐勒铭似笑非笑的说道:“丁大叔,要不是我觉得这小丫头有几分像我,你早已没性命了!”丁勃不觉一愕,说道:“少爷,我可听不懂你的意思。”心想:“你的女儿像你和我有什么关系?”齐勒铭道:“老实告诉你吧,我在荒山练了二十年功夫,功夫练到什么地步,我自己也不知道。冀北双魔的厉害,却是我自小就听得爹爹说过的,因此吓得躲在一边,不敢出手。后来那丫头来了。她不顾性命跑来帮你,我可不能不顾她的性命了。万一她真的是我女儿,我岂能让女儿丧在冀北双魔手下!”丁勃笑道:“不是万一,是百分之百是你的亲生女儿。”齐勒铭道:“丁大叔,我已经对你说了实话,不是我想救你,只是我想救我的女儿!所以你不必多谢我,从这件事你还可以看出我有多坏!你不畏人言敢来会我,我却竟然不理你死活的!”他在痛骂自己的时候,丁勃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少爷,你知道大叔心里在想什么?”丁勃笑道,他自问自答:“一个人知道自己坏,那么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坏人。”“那是因为你太疼我的缘故,小时候我做了坏事,你也总是替我辩护。其实我早已坏得不可收拾了!”齐勒铭道。丁勃道:“少爷,你能够自己责怪自己就好。少爷,你还是回家吧。我用老命保你,……”齐勒铭截断他的话道:“回家二字休提,父不以我为子,妻不以我为夫,我回家做什么?丁大叔,我只求你千万别对爹爹说你曾经见过我。”丁勃说道:“少爷,你就算暂时不想见老爷,难道你不想多见你的女儿一面?”齐勒铭道:“和漱玉一起的那个男是谁?”似乎为了避免丁勃缠他回家,另起话题。丁勃说道:“他是近年声名最响的武林后起之秀,名叫楚天舒。”齐勒名道:“他姓楚,是不是扬州楚家的?”声调已是有点不大自然了。丁勃说道:“不错,他正是扬州大侠楚劲松的儿子。”齐勒铭道:“哦,楚劲松的儿子?”心跳的声音,自己也听得见了。丁勃继续说道:“另外那个女子名叫姜雪君,说起来和你们齐家也有点关系,她的父亲名叫姜志奇,和你的卫师兄是好朋友。你的卫师兄约在十年之前被人害死,后来他的遗孤……”齐勒铭似乎不耐烦听下去,一挥手打断丁勃的话,说道:“我不管那姓姜的是什么人,我早已不是齐家的儿子了,什么卫师兄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但你说起了楚劲松,我倒想问你一件事情。”齐勒铭烦躁的心情,丁勃亦已感觉到了,他心头卜通一跳,讷讷说道:“少爷,你想知道什么事情?”声调不觉也变了。齐勒铭道:“丁大叔,听说你和楚劲松交情极好,有人还说你们是八拜之交呢,对吗?”丁勃镇慑心神,尽量掩饰自己心里的不安,哈哈一笑,说道:“这是言过其实了。我老丁是强盗出身,怎配与扬州大侠楚劲松结为兄弟?我和他总共不过见过几次面,多少有点交情,倒是真的。”齐勒铭道:“你到过他的家里吗?”丁勃说道:“去过一次,说起来也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齐勒铭道:“听说楚劲松现在的妻子是填房,你到他家里那年,你见到他的新夫人没有?”丁勃说道:“那天很不凑巧,他的夫人正在患病,未能出来见我。”齐勒铭心里冷笑,几乎冲口而出:“恐怕她是故意避开你吧?”不过这句话他终于忍住了。对这件事情,丁勃自己也是一直疑心的,暗自想道:“不知少爷还知道了一些什么,不过从他盯着这件事情来问,恐怕他知道的是比我更多了。”“楚劲松壮年归隐,没在江湖走动,亦已有十多年。倒是他的儿子楚天舒在江湖上闯出了很大的名头。他和小姐是在洛阳相识的,听小姐说,似乎还曾经得过他的帮忙呢。咦,少爷,你,你怎么啦?”齐勒铭握着拳,面色十分的难看。他不发一言,转身便走。丁勃心头一震,暗暗感觉不妙,叫道:“少爷,你去哪儿?”齐勒铭瓮声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理!”丁勃叫道:“少爷,你和我回家吧!你们父女都还未曾正式相见呢!最少你也该让你的女儿认你呀!”一面说一面追上来。齐勒铭反手一弹,冷冷说道:“我叫你别理闲事你就别理!算我对不住你,你给我躺下吧!”丁勃只觉膝盖一麻,原来是给齐勒铭捏了一颗颗小小的泥丸,打中了膝盖的环跳穴。齐勒铭说到“躺下”二字,丁勃果然应声躺下。丁勃内功深厚,齐勒铭这颗小小的泥九尚未至打得他不能动弹,不过,待他爬起来时,齐勒铭已是早已去得远了。他的环跳穴气血亦未能立即畅通,暂时是不能施展轻功了。※※※齐勒铭摆脱了丁勃的纠缠,心头的烦躁仍未能消,反而更加好似包着一团火了。忽听得水声轰鸣,原来是从山下流下来的溪水被巨石所阻,陡的变成急流,挟泥沙而俱下。山涧中心的巨石虽然兀立如故,亦已“伤痕”斑驳,在它旁边的几块大石头,更是给急流冲击得摇摇晃晃了。齐勒铭忽地有个奇怪的联想,觉得自己本来好像溪流,假如没有“约束”,大概是会平平静静的流下来的,巨石一阻,反而令得“平静的清流”变成湍急的浊流了。这是溪流对巨石的“反叛”,就橡自己糊里糊涂的变成父亲的逆子一样。急流奔腾而下,他却被卷进了回忆之中。他的父亲对他管束极严,但也有不能不对他放松的时候。那就是在他父亲练上乘内功的时候。父亲练的这种上乘内功,往往要“闭关”三五天的。所谓“闭关”,并非真的有“关”可“闭”,而是静室打坐,非练到功完成、不会踏出房门。闭关之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然更不会分心管教儿子!父亲闭关的期间,丁大叔就必须负起守护之责,纵然用不着寸步不离,也得经常在他父亲身旁照料。因此每当父亲闭关练功的时候,就是他可溜出家门的机会来了。初时他还只敢到离家不远的小镇上吃喝玩乐,后来胆子越来越大,跑来邻县的县城胡闹去了。他们这家是在黄河北岸王屋山下的一条小村子隐居的,王屋山在邵源县,县城依山修建,是千偏僻的小山城,远不及邻县济源的繁华。在济源县城,他有一个表哥。他的父亲武功天下第一,但他的母亲却是大家闺秀,一家人都不会武功的。他的表哥年纪比他大得多,家道已经中落,开个私塾,教书维生。他跑到邻县,一来是怕在小镇上胡闹,容易给父亲知道,二来邻县有表哥可作护身符,要是父亲问起,他可以说是去跟表哥读书。他到了济源,有时也会在表哥家中住一两天,他天资极好,跟表哥读半天书已是胜过别人读十天八天,要是父亲当真问起的话,表哥也会为他证实的。这只是他预防万一而已,事实上这道护身符从未用过。他的父亲那几年正在练上乘内功,几乎可说是闭门不出。他的表哥是个文弱书生,没有要事,也不会到他的家里来。而且他每次到邻县去,也总是算准了时间,在他父亲“开关”之前回家,有丁大叔给他遮瞒,父亲根本就不知道他曾经偷偷离家。这是他在二十岁之前的事情,二十岁之后,他一向的“循规蹈矩”,已经获得父亲的信心,更是可以行动自由了。”济源是个大县,县城里有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渐渐他就交上了一班酒肉朋友,甚至黑道中人。吃喝玩乐,非钱不行,在黑道朋友带引之下,他也开始去偷富户的银两了。钱容易到手,人也越发变坏,酗酒嫖妓,无所不为。令他变坏的,还有比嫖妓更甚的事情。一个妖冶的女子似是在浪花中隐现,对着他媚笑。他面对冲击岩石的急流,心里想道:“丁大叔顶多只知道我在酗酒嫖妓,要是他知道我未满二十岁的时候,就有一个以心狠手辣而又以淫贱著名的女飞贼做情妇,他更不知道要多么心惊了!”这个女飞贼“卖解”(跑江湖的杂技艺人)掩饰身份,通过他的黑道朋友,在济源和他搭上。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当时江湖上有一对行为邪恶的姐妹花,也最负“盛名”的女飞贼。姐姐穆好好,外号“金狐”;妹妹穆娟娟,外号“银狐”。姐妹都是面首无数,姐姐金狐一来嫁了陕甘道上的独脚大盗铁臂猿巴大山,妹妹银狐则一直未婚。在济源变成他的情妇的就是银狐穆娟娟。最初他只抱着逢场作戏的心情,想不到就此不能摆脱。穆娟娟有千种风情,万般娇媚,一勾搭上他,就把他迷上了。但也只是止于“着迷”而已。假如现在有人问他:“你是否曾经爱过穆娟娟?”他将会感到很难回答。但在当时,他只是迷恋她的风情,迷恋她的美色,连“戏假情真”恐怕也还谈不上的,假如当时有人问他,他一定会答:“我怎样会爱上这种风尘女子?”因为他虽然不知道穆娟娟的底细,但最少他已经知道她不是“良家妇女”。尽管他有放荡的一面,这放荡不过是等于孩子玩火一般。有一类特别顽皮而又特别富有好奇心的孩子,由于受到大人严厉的禁止,偏偏要去尝试。烧痛了手指,他才后悔。终于堕落,那是后来的事情;最初他并非“甘于堕落”的。放荡的另一面是自视极高,他可以和那些酒肉朋友玩至得意忘形,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还是和那些朋友划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尽管他不满意父亲的拘束,但他也从来没有忘记,他是武林第一高手的儿子。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和他做朋友。在他的心目中,穆娟娟虽然不同于一般妓女,他是对她待别喜欢,有时甚至几乎可以把她当朋友。但他从来没有想地这要她做妻子。对她,他需要的只是“情欲”,并非爱情。他要的是名门淑女,是一个足以和他匹配的才貌双全的妻子。而这个理想中的妻子,他的父亲也给他找到了。他的父亲有一个好朋友名叫庄正光,庄、齐二家乃是世交,和齐家一样,庄家也是武学世家。不过到了庄正光这代家道已经中落,因此他应扬州最大的一间镖局——江南镖局之聘,十多年前,携同幼女,到扬州去做江南镖局的总镖头。正当他和穆娟娟打得火热的时候,庄正光告老还乡,路经邵源,特地到齐家拜会老友。庄正光的女儿名叫英男,小时候和他也是相识的。庄英男那时还是个黄毛丫头,他们总共也不过见过几次面。对这个黄毛丫头,他早已没有印象。想不到十多年不见,这个黄毛丫头已经长成一个十分标致的大美人了。他的父亲对这位世侄女更是喜欢,立即向老友提亲,应正光也立即答允。庄家在山西绎县,从邵源前往,还有七八百里路程。为了避免迎亲送嫁的麻烦,两家谈妥,很快便即择吉成亲。应正光待女儿出嫁之后,方始独自回乡。虽然是父母之命,他的心里也是很满意这头亲事的。早在他未曾定亲之前,丁大叔已经委婉的劝过他:少年人血气方刚,偶然的放荡形骸是免不了的,但该适可而止。在他订婚那日,他也曾许下誓愿,从此专心一意爱自己的妻子,尽管他还忘不了穆娟娼的千种风情,他已决心不再拈花惹草了。谁知事也愿违,结婚之后,他才发现婚姻生活远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美满。不错,妻子很美,但却是个“木美人”,他要给她画眉,她却嫌他轻薄;他挖尽心思编织美丽的言辞与她谈情,她却一声不响。然不能全都怪她,却也是由她所致!但她也的确曾经对他好过,别的不说,她本来是个喜爱繁华的人,许多年来,却甘心与他共度荒山岁月。何况,她虽然毁了他的前途,却也曾救过了的性命。对她来说,难道她不是也曾为他牺牲过一切么?是恩是怨?是爱是恨?他自己也不知如何判断了,这笔糊涂帐是算也算不清的。这笔糊涂帐他也不想算了,目前他想的只是怎样和她分手,使得彼此好过一些。因为她刚刚做了一件令他十分气恼的事,他业已反复思量,是非和她分手不可了!笑声戛然而止,穆娟娟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你想不到我还能够找到你吧?”“你找我做什么?”齐勒铭眼尾也不瞧她。“你做的事情难道还用我说?哼,齐勒铭,你好啊,你怎能这样对我?”媚笑变为冷笑,齐勒铭的冷淡激起了她的怒火。但齐勒铭的怒火比她更盛,就像火石受到敲击,突然爆发起来:“我还没有说你,你倒说起我来!我问你,你为什么骗我?”“我几时骗你?”“你骗我替翼北双魔做帮凶,谋害丁大叔!你明明知道翼北双魔是丁大叔的仇人,你却对我说成是他的朋友!”穆娟娟反唇相讥:“你更骗我,你答应过我陪我喝酒到三更时分才和丁大叔相会,为何你未到二更就走,而且点了我的穴道,令我无法去通知我的朋友!”齐勒铭冷笑道:“倘若我听你的话三更才走,我只能去替丁大叔收尸了!”原来齐勒铭这次和丁勃约会,是穆娟娟替他出主意安排的。齐勒铭这次重回故里,本来只是单独一人,并非与穆娟娟一起的。早在五年之前,当时他的伤虽然尚未痊愈,但已经可以自己照料自己的时候,他就叫穆娟娟离开他了,不过,那个时候他的心情还不是想摆脱她,只是内疚于心,觉得不该累她陪自己度荒山岁月。穆娟娟初时不愿离开,后来也就经常独自下山了。不过也还不是含分手意义的那种离开,虽然在山上的时候少,在山下的时候多,每次去了几个月,总还是回来的。齐勒铭在山上养好伤后,再苦练几年功夫,这次方始重履出世,他是趁着穆娟娼尚未回山的时候,单独下山的。他不敢回去见父亲,但故乡和故乡的亲人他总是梦寐难忘的,他打算悄俏回故乡。只求能够看父亲一眼,和丁大叔见一次面。也不知是穆娟娟有意追踪还是偶然碰上,总之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昨日日间,他们在这小县城碰上了。虽说他已不想与穆娟娟纠缠下去,但碰上了她,也还是感觉到意外的欢喜的。他含笑打探:“怎的你的消息这样灵通,咱们这次相逢,我想不会是巧合吧。”穆娟娟并不否认她是存心找他,而且说道:“我还有更灵通的消息呢,我是给你带个喜讯来的!”“我这样一个劫后余生的人,还能有什么喜讯?”他喟然发问。穆娟娟笑道:“我已经打听到确实的消息,大约再过两个时辰,丁勃就会到这里投宿!”他欢喜得跳了起来,说道:“丁大叔真的就会来吗?”接着又颓然说道:“但只怕他不肯见我,就算他肯见我,我也无颜见他了!”穆娟娟道:“你要是想见他,我倒有个妥善的办法,找人送信给他,约他今晚在抱犊岗相会。我想他会认得你的笔迹吧?”待齐勒铭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那时他愿不愿意见你,就让他决定。他不愿见你,你也已经尽了一番心意。”齐勒铭赞道:“这主意真好,老实说我也不愿在人前露面与他相见的。不过托谁送信?”穆娟娟道:“你只须写信,送信的事由我安排。不过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个要求。”齐勒铭当然答应:“我欠你的恩情太多,你要我做什么事情,还用得着一个求字吗?”穆娟娟似是半正经半开玩笑的说道:“好,那么咱们击掌!”击掌过后,穆娟娟说道:“有两个与我颇有交情的人,他们是丁勃以前在黑道上的朋友,很想和丁勃见一次。但像你一样,也怕丁勃不肯见他,因此请你帮他们一个忙,你约丁勃在二更时候见面,但你等到三更才去。”齐勒铭道:“让他们有一个时辰和丁勃叙旧,对吧?”穆娟娟道:“不错。他们保证在三更之前,把要说的话都说完。因此你不必害怕他们会留下来偷听你和丁大叔的谈话。”开勒铭笑道:“他们要我三更才去,当然也是怕我偷听他们的说话了。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们是不想邀丁勃重干旧日营生。”穆娟娟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想他们大概不敢吧。江湖中人谁不知道他做了你爹爹的仆人之后,你的爹爹已是严禁黑道中人来找他了。”她不说是严禁丁勃与黑道往来,那是因为她早已从齐勒铭口中得知丁勃投入齐家之后的情况。齐燕然把他当作家人,而且信得过他不会主动和黑道中人来往了的,说罢,加上一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假借你的名义约会丁勃的缘故。”她说得合情合理,齐勒铭倒是不能不相信她真的是受人所托了。不过他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到了晚上他就起了疑心了。穆娟娟要他相陪喝酒,明知他不喜欢喝烈酒的,却偏偏挑最厉害的一种烈酒大杯大杯的劝他喝,而且眉宇之间隐隐露出似是焦急不安的神情,那两个约会丁勃的是什么人,她也不肯说出名字。本来齐勒铭已经答应了她,她有权替朋友隐瞒名姓。但齐勒铭却是不能无疑了:“丁大叔洗手不干已二十多年,若然真正是他的好朋友,应该成全他改过自新的愿望,相知在心,又何须见面?若然是坏朋友,他们也应该知道丁勃和我爹的关系,知道丁勃决计不会再与他们同流合污,知道爹爹决不会容忍他们来拉丁勃落水!嗯,丁大叔往日在黑道上曾结下许多仇家,这两人如此神秘,说不足可能是丁大叔的仇家!更说不定他们早已在抱犊岗市下埋伏,等候丁大叔上钩!”一想到这层,他是宁可冒着猜得大错特错令他受穆娟娟讥笑甚至埋怨的危险,也不能不提早去看明白了。他默运玄功,把喝下的烈酒化作汗水蒸发出来,却假装醉倒,躺在床上。醉态可掬的挥手说道:“我醉俗眠群且去,哦,去,去,我不去啦!”俗语说,酒醉尚有三分醒,何况他一向的表现并不糊涂。是以他装醉也不能过分做作,必须装得恰到好处,装作虽然醉了,却还挂着心事。穆娟娟轻轻抱他一下,矫笑道:“你躺一会儿吧,三更之前我会叫醒你的,不用担忧。”似乎怕他还不放心睡觉,坐在他的身边,唱起催眠曲来。齐勒铭闭上眼睛,但却愉偷开了条缝,穆娟娟那诡秘而又得意的笑容都给他收入眼内,只听她自言自语道:“你不去更好,老娘替你去。”齐勒铭识破她的居心,虽未知道他们搞的是什么阴谋,却可断定,必是对丁大叔不利的了。他一跃而起,点了穆娟娟的穴道。幸亏他及时发觉,没有落入穆娟娟的圈套,这才能够救了丁大叔,并且见着自己的女儿。他早就知道穆娟娟说谎的本事比他大,骗他也不是一次,但这一次的欺骗却是令他最为愤怒。穆娟娟可没想到他会这样愤怒,她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冷笑说道:“你忘记曾与我击掌立誓么?你答应帮我的忙,就不能管我是做何事。我也没有骗你,翼北双魔的确是丁勃从前在黑道上的朋友!”齐勒铭怒道:“什么朋友?他们是想要丁勃的命!”穆娟娟看出他是真怒,倒是不敢发脾气了,说道:“江湖上为朋友拼命的事情亦属寻常,丁勃也没有死,你何必这佯紧张。”齐勒铭沉声道:“你知道丁大叔是我的什么人。在你们的眼中,他是我的仆人,但我则是把他当作亲人的。他是这世界最疼我的人,我受过他的恩情!”穆娟娟“哎哟”一声撒起娇来:“亏你说得出口,他才是最疼你的人,你把我放到哪里去了?你受过他的恩情,难道你没有受过我的恩情?当年若没有我,你早已沉尸江底,还能活到今天?不是我替你设计,让武当派的人以为你真的已经死了,你也难逃他们的追捕。你受伤之后,几年不能动弹,是谁衣不解带的服侍你?你说,你说!你是受丁大叔的恩、更多还是受我的恩更多!”她说的都是事实,齐勒铭能说什么?他只能在心里说道:“不错,你曾救了我,但也害了我。丁大叔对我的恩情或许没有你大,可他对我只有是恩,并没有怨。”齐勒铭已是决心和她分手了,古语说得好,君子绝交不出恶声。齐勒铭虽然不是君子,但最大也还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管于穆娟娟怎样对他不住,往日的恩情仍是令他难忘,在这即将分手之际,他又怎忍将她痛责?只好不作声了。穆娟娟只道他已自知“理亏”便得寸进尺。说道:“我和你虽然没有拜堂成亲,但这和多年来同甘共苦,也算是患难夫妻了。你说,难道我还比不上你家的老仆人吗?你说,你是要我还是要你的丁大叔?要我的话,就不许你再帮丁勃!”齐勒铭说道:“娟娟,你对我的好处,我永远不会忘记,正如我不会忘记丁大叔的好处一样。”穆娟娟呆了一呆,怒道:“说来说去,原来你是将我和丁勃同等看待。”齐勒铭道:“其实并非一样。不过你要这样说那也可以,因为还有一点相同之处。”穆娟娟道:“是哪一点?”齐勒铭道:“丁大叔至今还是把我当作小主人的,但我和我的家人缘份早已断了。”穆娟娟急道:“和我的呢?”齐勒铭缓缓说道:“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远感激,但咱们的缘份亦已尽了!”穆娟娟又惊又怒,狂笑三声,说道:“齐勒铭,你要抛弃我!”齐勒铭道:“娟娟,不要这样,你听我说,咱们缘份虽尽,情份仍在。如果有人要伤害你,给我知道,我舍了性命也要保护你。正如我也不能让人伤害丁大叔一样!”穆娟娟见硬的不行,再来软的,叹口气道:“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但却想不到在你的心目之中,我竟然比不上一个老仆人。不过你虽然抛弃我,我还是关心你的,今后你打算怎样?”齐勒铭道:“这是我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穆娟娟道:“你不必瞒我,我知道你想回家。”齐勒铭不作声,索性给她来个默认。穆娟娟蓦地冷笑道:“你以为你可以找回老婆,你的老婆早已做了楚劲松的妻子了,你知不知道?”齐勒铭火红了眼睛,涩声说道:“不用你告诉我!”穆娟娟纵声大笑:“是啊,你是早就知道的了,二十年前已经知道的了!你那位出身名门的妻子,从来就没有把你当作丈夫。和你拜堂成亲的时候,她心中想的也是另一个男人。”齐勒铭喘着气喝道:“我、我不要听,不要听了!闭、闭上你的嘴!”穆娟娟冷笑:“你不要听,我偏要说!你的妻子看不起你,从结婚那天开始就看不起你,好在有我这个捡破烂的人,她把你丢在阴沟,我却把你当作宝贝一样从阴沟里捡起来。嘿,嘿,说什么门当户对,在你妻子的眼中,你根本就不能和她匹配,所以咱们才是真正的臭味相投,天生一对!”齐勒铭喝道:“你说够了没有?”陡地出指,点了穆娟娟的穴道。“娟娟,你错了。我与你并非同一类的,或许有许多地方咱们臭味相投,但分别在手,我还知道那是臭味,而且心底讨厌那种臭味。而你却一直嗜痴成腐,把臭当香!”齐勒铭缓缓说道。穆娟娟的眼睛也火红了,只是她出不了声。齐勒铭继续说道:“娟娟,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咱们缘份已尽,不过,我仍然是将你当作我最要好的朋友的。如果有人欺负你,我舍了性命也要保护你。这穴道过两个时辰就会解开,你躺一会吧。我走了。”他这番话倒是平心静气说的。但他的心却仍是不能平静。穆娟娟那番说话像是一枝毒箭,伤透了他的心。他从穆娟娼的身边走开了,耳朵听着急流冲击石头的声响,回忆的幔幕重新从心底展开。他忍受不住妻子的冷淡,和穆娟娟幽会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甚至不能说是“幽会”,而是公然来往了。他不但不怕妻子知道,甚至故意让妻子知道,令他生气的是,妻子并不生气。他从外面带来的襟上脂痕、香中绣袋,他的妻子竟是视而不见,嗅而不闻。他气得几乎爆炸了,但为了面子,他还是瞒着穆娟娟。有一晚他又在穆娟娟家中喝酒,喝得已有六七分醉意了。穆娟娟笑道:“又要在我这里过夜么?你已经有几天晚上不回家了,本该是新婚燕尔,你却如此冷落妻房,你,不怕娇妻怨骂?”绿帽疑云他强抑内心的激动,强笑说道:“这你倒不用替我担心,我的妻子贤慧,从来不管我的。”穆娟娟噗嗤一笑。“你笑什么?”他把酒杯放下,瞪眼望她。穆娟娟道:“没什么,我只在想。在想……”“到底想些什么,快点说吧!”“我说出来,你可别要多心,我并不是说你,我有一个情如姐妹的朋友,她也是从来不管丈夫寻花问柳的,你道这是为了什么,因为她自己亦是有了另外的姘头!”他把酒杯重重一顿,怒道:“你是说我的妻子偷汉?我的妻子和你可不一样,她是名门淑女。”穆娟娟冷笑道:“名门淑女也会偷汉的,但我早已说过,不是说你的妻子,你别多心。”“我只是就常情而论,我是女人,对女人我比你懂得多,女人没有一个是不妒忌的,如果她不管丈夫,那就是把这个丈夫当作可有可无的了。倘若没有另一个男人,她又焉能对丈夫如此冷淡?不过你的妻子是名门淑女,可能只有她是例外!哈哈,那我倒要恭喜你了,你找到了一个万中无一的好妻子!”他不想在穆娟娟面前丢脸,尽管穆娟娟的言语已是像一枝毒箭穿过了他的心,他也不能承认他的妻子是有偷汉嫌疑。他只能一声不响,喝闷酒。酒意有了七八分了。穆娟娟忽道:“听说你的岳父大人是在扬州的虎威镖局当总镖头的,是吗?”齐勒铭道:“是又怎样?”撞娟娟道:“没怎么样。我只是因你的岳父在扬州做事,想起了扬州另外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齐勒铭道:“哦,是扬州的哪一个大名人?”要知他有一个被武林公认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父亲,在他眼中,任何一个武林名人都是不值一提。穆娟娟淡淡说道:“这位名人当然比不上你的父亲,不过他是少年英侠,年纪还未到三十岁,已是名闻南北,也算很难得了!”齐勒铭道:“那人是谁?”穆娟娟道:“扬州大侠楚劲松的名字你没听过吗?”齐勒铭道:“好像听过,记不清了。但你何以会想起这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穆娟娟笑容似乎有点诡秘的意味,说道:“当然不会无缘无故。”齐勒铭道:“什么缘故?”穆娟娟道:“楚劲松是扬州一武林世家的公子,你的岳父是扬州第一镖局的总镖头,而且做了十多年之久,按情理来说,他们必定常有往来,你说是吧?我就是因为他们同是扬州名人的这一点而联想起来的。但听你刚才所说,你对楚劲松却好像并不熟悉,我说出他的名字,你都要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我倒有点奇怪,不知是何缘故了?难道令岳……”齐勒铭淡淡说道:“我的岳父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此人。”穆娟娟一副诧异的神情,停杯说道:“这、这倒真是奇怪了!”齐勒铭瞪眼道:“有什么奇怪?”穆娟娟道:“我倒好像听人说过,听说他们的交情很是不错。嗯,岂止不错,简直大不寻常!”齐勒铭眼睛睁得更大:“哦,怎样不寻常?”穆娟娟道:“听说你的岳父有一次保镖,几乎失事,曾经得到他的帮忙,从此他们就结成了忘年之交,楚劲松一个月中,决有半个月以上是在你的岳父家里,他们如此深厚的交情,你的岳父竟然没有在你的面前提过他的名字,这不奇怪吗?”齐勒铭低下头饮闷酒。穆娟娟格格一笑,继续说道:“我还听说楚劲松是个风流潇洒的男子,不但武功好,而且琴棋诗书无所不通!”齐勒铭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穆娟娟笑道:“没什么。因为你对楚劲松好像不大熟悉,我说给你听听而已。”齐勒铭低下头又喝闷酒,忽地重重的把酒杯一顿,抬起头来说道:“我对他也并非全无所知,嗯,我想起来了,他不是有个妻子,外号‘俏张飞’的吗?名字我想不起来,总之是江湖上有名的脾气暴躁的泼娘子!”穆娟娟似笑非笑的说道:“他的妻子名叫龙帼英,外号‘俏张飞’,你倒是说得不错的。不过,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齐勒铭道:“其二为何?”穆娟娟道:“俏张飞龙帼英三年前早已死了。”齐勒铭身躯徽颤,低下头又喝闷酒。穆娟娟忽道:“你的那位贤慧的新夫人今年多大年纪?”齐勒铭道:“你问这干嘛,她今年十九岁了。”穆娟娟道:“没什么,问问而已。”齐勒铭可不相信她只是问问而已这样简单,心中烦躁,忽地气起,一拍案子,喝道:“你一定是心里藏着什么话儿,为什么吞吞吐吐的欲说不说!”穆娟娟娇笑道:“齐少爷,你今晚是怎么啦?莫名其妙的乱发脾气?来,来,让我喂酒你喝好不好。”齐勒铭怒道:“我不要看你这样骚媚的贱相,我只想知道你想说什么。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穆娟娟倒不动怒,只是笑道:“不错,我是个下贱的风尘女子,怎比得上你那出身名门的贤慧的妻子。但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一名浪子,你不是喜欢这个调调儿的吗?”齐勒铭道:“我没有心情和你调笑。快说正经话吧,你,你到底是在想……”穆娟娟格格一笑,截断他的话道:“你没有心情,我倒有心情。喂,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懂得爱慕异性的。”齐勒铭一掌把她推开,喝道:“我已告诉你了,我没心情和你瞎扯!”穆娟娟道:“你要我说正经话,现在我是在和你说正经呀!”齐勒铭没好一气的答道:“记不起来了。”穆娟娟笑道:“你别笑我下贱,我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我是十五、六岁就开始懂得喜欢男人的。不过,据我所知,这倒不是因为我特别下贱的原故,一般女孩子都是十五六岁就懂得爱慕异性的,而且小姑娘大都喜欢年纪比她们较大的男人。这叫做“情窦初开”,对不对?”齐勒铭心头一凛,这才懂得了她转弯抹角的话中之意。心里想道:“英男今年十九岁,楚劲松三年前死了妻子,那时她刚好是十六岁。啊,楚劲松是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和她朝夕相处的男子!”这番话暗示的是什么,他已经无须穆娟娟从口里说出了。“你还知道一些什么?”齐勒铭喝道。“你是指有关楚劲松的事情么?”穆娟娟问道。她故意不提他的妻子。齐勒铭默然不作声,半晌点了点了头。穆娟娟笑道:“我倒是恰好听见一件有关楚劲松的事情,昨天有人曾经在孟津见过他。你的爹爹是天下第一高手,说不定分会到你家来拜访你的爹爹的。不过听说你的爹爹刚好也是在昨天出门去了,对吗?”孟津离他家不到一一路程;齐勒铭酒意上涌,好像看见了楚劲松正在踏进他的家门,他突然把酒杯一摔;飞快的赶回家中。回到家中,已是三更时分。他的妻子庄英男还没睡觉,正在和王妈说话。王妈是庄英男的奶娘,庄英男幼年失母,奶娘将她抚养。。。她是把王妈当作亲生母亲一样。她的父亲知道王妈舍不得离开她,她也需要王妈的照料,故此当她嫁入齐家之后,她的父亲独自回乡,仍然留下王妈与她作伴。齐勒铭听到妻子的声音,心里一宽:“我还以为她正在和楚劲松这小子幽会呢!哼,谅那小子也没这么大胆,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随即想道:“我且别忙着进去,且听听她们说些什么?”只听得王妈说道:“姑爷又有两天没有回家了吧?”庄英男“嗯”了一声,淡淡说道:“我都不管他,你管他作什么?”王妈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好歹已经做了夫妻,做妻子的怎能如此放任丈夫。我不敢说姑爷不回家就一定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但是新婚未久,他就这样,你不管他,他就会越来越放肆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小姐,你还是劝劝姑爷的好。”庄英男冷笑道:“他岂只是在外面拈花惹草,还有比拈花惹草更加不堪闻问的事呢。他有一个在江湖上臭名昭彰的女贼做情人,与他往来的也多是武林败类。这些我早已知道了!”齐勒铭心头一凛:“我还以为她是一尊泥塑木雕的菩萨,原来她只是藏在肚里不说出来,对我的行径也并非完全不闻不问的,但这些事情,却是谁告诉她的呢?”王妈叹了口气,说道:“女人最紧要的是嫁得个好丈夫,小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可不能让你一生受苦。姑爷年纪还轻,少年人心性未定,一时误入歧途,也是有的。小姐,要是你不便亲口劝他,让我给你想个办法。比如说,将他的行径透露一点给丁大叔知道……”话犹未了,庄英男已是把手连摇,说道:“王妈,你别多事。他不回来,我更乐得清静!”王妈说道:“小姐,你怎能这样说?你任凭他胡作非为,那又何必,那又何……”王妈没有把这句话说会,但齐勒铭却是知道“下文”的。王妈要说的当然是“那又何必嫁他?”这一句话,不过大概因为她是顾着主仆的身份,不好意思如此质问小姐。庄英男淡淡说道:“我的心早已死了,只因我是爹爹的独生女儿,不能一世不嫁……只能顺从爹爹的意思,爹爹要我嫁给谁就嫁给谁!”王妈呆了片刻,忽地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庄英男怔了一怔,说道:“你是我的奶娘,我自小就把你当作亲娘一样。你不是也说过把我当作亲生女儿的吗,母女之间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王妈叹口气道:“多谢你把我们以前说笑的话当真,但说真的。我也的确不忍看见你在自己折磨自己,这份心情,就像母亲发现了女儿是配错了人家,不忍看见女儿受苦一样。但做母亲的人总是希望能够挽救,能够把恶姻缘变作好姻缘的。小姐,你懂得我这份心吗,如果你懂,我就大胆说了。”庄英男幽幽说道:“我懂,你说吧。”王妈缓缓说道:“小姐,你的心事我也懂的。我、我劝你还是把楚家的少爷忘记了吧!”齐勒铭躲在后窗偷听,窗门是紧闭的,但“楚家的少爷”这五个字却好像是一技无形的箭,突然射了出来,射进了他的心脏。他的心头一阵又酸又痛的感觉,想道:“穆娟娟并没骗我,原来我这位‘贤慧的妻子’果然是和楚劲松早就有了私情!哼哼,什么名门淑女,简直比穆娟娟还更下贱!”庄英男也好像被利针刺了一下,尖声叫起来道:“王妈,别提他了。我早已忘记他了。”王妈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你的心还在他的身上。我当然是为你遮瞒的,但我可不能不和你提他。与其闷在心中,不如说出来好。说清楚了道理,你也想得清楚了,那时说不是你才可以当真忘记了他!”庄英男苦笑道:“好,你要说就说吧。但说实在的,我可不想听你的什么道理!”王妈道:“你不想听,我也得说。俗语说得好,姻缘是前生注定的事,勉强不来的。你和楚少爷没有这个缘份,那只能怪老天爷。俗语又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姑爷怎样不好,你们也总是已经拜过堂的夫妻了,如果你对他温柔一些,体贴一些,以你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小姐,我不相信你斗不过那些贱女人,你一定可以把姑爷抢回来的!”庄英男道:“王妈,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一向不喜欢弄假。而且我也不屑于和那些下贱的女人抢夺丈夫,我只是在想……”王妈道:“小姐,你想什么?”庄英男不作声,像是已在沉思之中,没听见她的话了。王妈竖起耳朵来听,忽地颤声说道:“小姐,是你约他来的吗?你,你可不能这样!”此时齐勒铭亦已听见了,隐隐听见一缕萧声,像是从屋后的松林传来。庄英男还在呆呆出神,也不知道是否听见王妈的话,只是抬起头来看她一看。玉妈顾不得主仆尊卑,推她一下,说道:“小姐,你千万不可行差踏错,我,我替你打发他吧!”庄英男如梦初醒,忽地叹口气道:“你错了,我并没约他,这个人也不是他。”王妈可不相信,说道:“我认得他的萧声,小姐,你怎的对我也不说真话?”庄英男似是着了恼,啧道:“他的萧声我比你更熟,我说不是就不是。唉,不错,他是喜欢吹这个曲子,但可惜不是他,他此际若然也是吹萧的话,那只能是在扬州的廿四桥边凄凉自觉!”王妈说道:“不管是不是他,我可非得去看看不可!”莫说王妈不相信,齐勒铭更加不相信,心想:“这贱人对楚劲松这小子如此多情,即使不是预先约定的约会,也一定是他们习惯了以萧声来约会的!”炉火如焚,王妈尚未出来,他已抢在王妈之前,向萧声的来处跑去。松林里果然有一个人,站在林边,他一出后园,就看见了。不过看见的只是一个背影,那人似乎亦已发觉了他,萧声蓦然而止,转身便即逃入林中。齐勒铭喝道:“姓楚的小子,我已经知道是你了,你往哪里跑?”那人倏地反手一扬,齐勒铭双足膝盖上的环跳穴同时一麻,几乎跌倒。沙屑纷落,原来那人所用的暗器乃是两颗小小的泥丸。大概是随手捏成的,一碰即碎。齐勒铭虽没摔跤,但双腿酸麻,亦已是追不上了。扬州楚家以精于点穴功夫名闻天下,这人显了这手泥丸打穴的功夫,齐勒铭更加认定了是楚劲松无疑,他又是气愤,又是后悔,后悔没有把家传的武功练好。“跑得了奸夫跑不了淫妇,哼,我且先回家去和那贱人算帐!”他怀着满腔怒火,运功冲开被半封的穴道,一拐一拐的便跑回家。但刚刚跑出松林,却听得上声惊叫!给他吓得失声惊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妈。王妈做梦也想不到会碰上了他,她呆了一呆,讷讷说道:“姑爷,原来是你!”齐勒铭冷笑道:“你以为是谁?”这一句话王妈如何能够回答?齐勒铭哼一声道:“你不敢说,我替你说,你是来替你的小姐会情人的,可惜你来迟了一步。”王妈叫道:“不,不是的!你、你别冤枉小姐!”齐勒铭冷笑道:“冤枉你的小姐?我已经亲眼看见了,可惜你来迟了一步,楚劲松这小子已经跑了!”王妈不知道曾经发生什么事情,只道他和楚劲松当真已经见过了面,也不知楚劲松对他说了一些什么。她大惊之下,只能据实分辩:“不错,楚少爷和我们的小姐情如兄妹,但他们可从来没有做过越礼的事情……”齐勒铭嘿嘿冷笑:“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兄妹?兄妹?哈哈,兄妹?嘻嘻,小姐,我知道你的心事,你还是忘了他吧!”后面两句,他捏着嗓子,学王妈的说话。王妈大声说道:“我没骗你,在扬州的时候,他们的确是相处如同兄妹的,不错,小姐是喜欢他,最后两年,他也知道了小姐对他的心意。但他们也知道他们不能婚配,始终都是守着兄妹之礼。”齐勒铭冷笑道:“即使如你所言,他们也只是被逼才守兄妹之礼的,她的心还是在楚劲松这小子身上!”王妈拼着豁了出去,说道:“姑爷,那你又怎样?小姐还能以礼自待,婚后也没做过对不住你的事,你,你却是早就和贱女人姘居。婚后也差不多是天天晚上在外面过夜。依我看,夫妻还是彼此忍让的好……”话未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王妈脸上已是着了他一大巴掌。”齐勒铭喝道:“你这老婆婆,居然敢教训我,杀了你的小姐,再来和你算帐!”这一巴掌打得好重,王妈跌倒在地上,鲜血染红草地,一时间哪里爬得起来?齐勒铭早回到家中了。不过王妈只是身体受伤,齐勒铭可是心头受创。他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家,气呼呼的像一头牛。“王妈,你怎么啦?”庄英男听见沉重的脚步声。没想到是丈夫回来,只道是王妈受了伤。话犹未了,齐勒姑已是一脚踢开房门,冷笑道:“你是在等王妈还是在等情人?哼,想不到是我吧?真是令你失望了。”酒气喷到了妻子面上。庄英男冷冷说道:“你喝酒喝得太多了,胡说疯话,我不想和你吵闹!”齐勒铭哈哈大笑三声:“你以为我喝醉了酒,我比谁都更清醒。不错,我是知道得迟一些,但你可休想把我蒙在鼓里了!”他双眼布满红丝,分明已是怒气填胸、却手舞脚跳的唱起小调来:“忙呀忙,披星戴月回家转。怕只怕,冷落娇妻在闺房,恨呀恨,却怎知娇妻另有情郎伴……”他那轻佻的模佯,就像戏弄老鼠的猫儿,要把老鼠折磨够了,才把它吃掉。庄英男也忍受不住了,站起来道:“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你和姘头喝酒胡闹,闹得不够,还要回家来闹?我不是那些下贱的女人,你要胡闹,回到你姘头那里闹吧!”齐勒铭哈哈大笑,歪着眼睛望向妻子说道:“哼、哼,好一个贤慧贞洁的名门淑女。可惜我手里的照妖镜把你的原形照出来了!不错,我的姘头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但你呀,你比我那姘头还更下贱!最少我的穆娟娟不会瞒着我偷汉,她偷汉也不怕说出来!”庄英男斥道:“你,你胡说八道!野汉子在哪里,你说!”齐勒铭道:“你那野汉子刚刚给我赶跑!不错,你偷汉子未偷成,但你的心却早已跟野汉子跑了!”庄英男喝道:“你,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听你这样下流之说话!”气得已是话不成声!齐勒铭狞笑道:“这是我的家,你是背夫偷汉的淫妇,我不叫你滚出去,你叫我滚出去?嘿嘿,什么下流话,我说的是正经话!有胆的你老实回答我,扬州楚劲松这小子是不是你的旧情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庄英男冷静下来,说道:“不错,我是顺从父亲之命才嫁给你的,若是可以由我作主的话,我是一定会选择楚劲松的,只不过我们没有缘份……”齐勒铭把拳头握得格格作响,喝道:“贱人,你终于承认了!”庄英男道:“我很小的时候,已经叫楚劲松做哥哥了。那时我还不知道有你齐勒铭呢。我承认是喜欢他,但喜欢一个人并不等于下贱。勒铭,请你平心静气,听完我的话吧!”齐勒铭已经气得爆炸了。齐勒铭冷笑道:“有夫之妇,心里喜欢的却是另一个男人,这还不是下贱是什么?你都已承认了,还有什么话说?”庄英男道:“你和别的女人姘居,这又算什么?不过我不想和你争吵……”齐勒铭喝道:“你想什么,说!”庄英男道:“咱们已经闹到这种田地,是不可能再做夫妇的了。但为了保全你的面子,半年之后,我会借口回乡探亲,离开你家。然后你会接到我已经死亡的消息,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穆娟娟为妻了。”齐勒铭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皮球,突然爆炸了!他大吼一声,扑上前去,喝道:“你想回去和楚劲松这小子双宿双栖,却说成是顾我的面子,哼,何必等待半年,现在我就要你死!”庄英男大惊尖叫:“你,你别胡来——”反手点齐勒铭的穴道。哪知她气力不济,内力未能透过指尖,封闭不了齐勒铭的穴道,齐勒铭已是扼着她的咽喉!庄英男的反抗,更加激起他的怒火,初时或许他还只是想“惩罚”一下“不忠”的妻子,让她吃点苦头的;怒火冲昏了头脑,他竟是十指用力,莫名其妙的动了杀机,变得好像疯狂的野兽一般了。突然有一盆冷水朝他当头泼下,原来是王妈回来了。这盆冷水是王妈准备给他洗脸用的,玉妈为了替小姐笼络姑爷,对他服侍得极其周到。由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王妈每隔一个时辰,就给他换一盆热水在房中备用,但今晚则过了不止一个时辰,热水早已变冷了。这盆冷水正好派上用场。齐勒铭头皮冰凉,骤吃一惊,本能的一个肘捶向后撞,撞正王妈心口,王妈跌倒地上,口吐鲜血,但仍是嘶声骂道:“虎毒不食儿,你,你简直禽兽不如!”齐勒铭骂道:“岂有此理,你竟敢骂我是禽兽,我把你一并杀了!”但他被冷水一泼,稍稍恢复了几分清醒,忽地想起王妈的话有点奇怪,顿了一顿,茫然问道:“你说什么虎毒不食儿,什么意思?”他以肘锤后撞,手指稍稍放松,庄英男叫道:“王妈,别、别告诉他!”但她的声音太微弱了,也不知王妈有没有听见,王妈说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小姐的肚里有你的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你杀了小姐,那就是一尸二命!”庄英勇一声尖叫,晕了过去。王妈忍着剧痛,把话说完,亦已不省人事。齐勒铭恢复几分清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妻子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怪不得她要半年之后方始和我分开。这贱人虽然可恶,她肚里的孩子总是我的。唉,早知她有身孕,就不该下此辣手!”庄英男晕倒地上,动也不能一动,像是死去一般。齐勒铭只懂发大少爷的脾气,事急之时,可不知道怎样才好。他想探一探庄英男是否还有气息,手指竟然不听使唤,他已是给吓得呆了。正自心慌意乱,忽听得丁大叔叫道:“少爷,少爷,你、你干什么?”齐勒铭霍然一省:“我干了这件事情,爹爹回来,岂能饶我?”像是一个闯了祸的顽皮孩子,无计可施,唯有躲避。他不但不敢等待父亲回来,连丁大叔他也不敢见了。就这样他逃出家庭,一去就是一十九年。物换星移人事改,这漫长的十九年已是改变了他整个人生,今日重回,如同隔世。他摸一摸脸上的伤疤,不由得心中慨叹:齐家的大少爷早已死了,如今我已是不齿于人口的武林败类。虽然有点自咎的心情,但更多的却是愤慨。“是谁把我害成这样?不错,穆娟娟是该负一部分责任。但我也不能完全怪她。推源祸始,我最应该痛恨的人还是楚劲松,是他把我害得这样惨的!”“哼,英男已是遂所愿,嫁给她所喜欢的这个小子了。而我,我却失掉了所有亲人!害得我见着了亲生的女儿,我也不敢和她相认!楚劲松勾引我的妻子,害了我的一生,如今他还是享有扬州大侠之名,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我一定要想个最狠毒的办法来报复他,方始能消我心头之气!”唯一能令他感到安慰的是,他有了一个女儿,这女儿是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几乎给他杀死的,如今已是长得娇艳如花了。正因为他当年险些铸成大错,他对女儿特别怀着一种赎罪的心情,他可以恨她的母亲,但对女儿他必须加以保护。蓦地又想起了女儿一起的那个男子。从丁勃的口中,他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名叫楚天舒,正是扬州楚劲松的儿子!他怒气大发!楚劲松玷污我的妻子,我决不能让他的儿子再玷辱我的女儿。看模样,漱玉似乎是很喜欢楚天舒这小子,怎么办呢?”杀机陡起:“只有一个办法,暗中把他杀掉!一来可以令女儿死了这条心;二来可以令得楚劲松身受丧子之痛。哈哈,一举两得:最妙不过,就这么办!”烦躁的心情稍梢平静下来,隐隐听得水声轰鸣,波涛拍岸,原来他早已不知不觉下了山,走到黄河边了。他知道这段河道险滩甚多,心里想道:“楚天舒这小子是南方人,想必精于驾舟,但纵使他能够顺利通过险滩,也得用几个时辰。今晚他们大抵会在黄龙峡的湾口停泊,我走陆路比他们快得多,三更之前,一定可以赶得上他们这条小船。”他急于去杀楚天舒,更希望能够再见一见女儿的面,哪怕是暗中偷看也好。当下施展绝顶轻功,疾如奔马,果然未到三更,他已是到了黄龙峡。※※※不出他的所料,楚天舒的这条小船,果然是在黄龙峡的湾口靠岸停舟。险滩已经尽过,这个湾口形似葫芦,风平浪静。过了十二道险摊,楚天舒固然是给弄得筋疲力倦,姜雪君和齐漱玉从未受过这种巅簸之苦,比他还更疲累不堪。楚天舒将船拢岸,叫她们先睡。齐漱玉道:“你也太谨慎了,难道还怕冀北双魔来劫船吗?何须守夜?你也歇息吧。”楚天舒笑道:“还是谨慎一点的好,要是大家都熟睡如泥,冀北双魔不来,黄河三鬼来了,那也是大大不妙。”可惜他的“假想敌”只是冀北双魔和黄河三鬼,却哪知道真正要杀他的人竟是齐漱玉的父亲。姜雪君道:“师哥,你划船累了,你先睡吧。”楚天舒道:“你们不用和我客气,我也不会和你们客气的。咱们轮值守夜,待我累了,我自然会把你们唤醒的。”齐漱玉笑道:“好,那我可就不和你客气了,我的眼皮已经睁不开啦。”她们在船舱和衣而睡,齐漱玉一倒下便即睡着了。但姜雪君却是辗转反侧,不能入寐。不错,她是疲累不堪,但心事重重,想到自己受命运的拨弄,自己所爱的人不能爱,而眼前这位新结交的女友,她爱的人却又正是自己所不敢爱的人,而自己又正要托庇于她的祖父,不由得心事如潮,尽管感觉疲倦,但却已消失了睡意。正自胡思乱想,忽听得齐漱玉骂道:“姜雪君,你,你岂有此理!”姜雪君怔了一怔,心道:“她因何骂我?”却原来齐漱玉是说梦话。只见齐漱玉翻了个身,语音含含糊糊的又骂道:“元哥,你没良心!你为何不理我,只理姜姐姐?”“姜姐姐,我求求你,不要抢我的元哥,不要抢走我的元哥!”虽然是说梦话,恐惧的心情亦已表露无遗。姜雪君这才恍然大悟,懂得了齐漱玉为什么在梦中骂她“岂有此理”的原因。“她一定是在梦中看见我把她的元哥抢走。唉,她哪里知道,我正是为了要摆脱元哥的纠缠而苦恼。我早已心如死灰了!”齐漱玉的梦境停止了,但姜雪君还是不住在想:“原来她爱元哥爱得如是之深,我却如何才能消除她对我的疑忌?”齐漱玉忽地坐了起来,叫了一声“姜姐姐!”这一次不像是说梦话了。姜雪君假装熟睡,没有应她。齐漱玉轻轻推她,又叫了一声“姜姐姐!”她确实醒了。姜雪君这才装作朦朦胧胧的恢复了几分知觉,说道:“我好困,你也睡吧,有话明天说。”齐漱玉道:“我刚才做了个恶梦,……”见姜雪君翻了个身,纳头又睡,心里想道:“你不想听,那我也不必说了。”她以为姜雪君真的是在熟睡,倒是不觉松口气了。原来她自知有说梦话的习惯,好像自己刚才在梦中骂过姜雪君,不知姜雪君有没有听见。“好在姜姐姐没听见,否则,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她想。姜雪君假装熟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楚天舒在船头曼声轻歌:“曳杖危楼去,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灶鼓。谁伴我,醉中舞。“十年一觉扬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边虏。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漫暗拭,铜华尘土。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营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楚天舒唱的是宋代词人张元干所写的“贺新郎”一词,是张元干所送友人过长江而写的。其时南宋偏安江左,故此词中不胜故国之悲。原来楚天舒也是心事如潮,不能自己,词中恰好又有“十年一觉扬州路”等语,和他们出身背景符合,故此他还把长江移作黄河,倚舷而歌,借这首词发泄胸中的郁闷。姜雪君心中一动:“我何不借助于楚师哥来消解漱玉对我的疑忌?”她翻了个身,装作被吟声吵醒,喃喃自语:“你们不想睡觉,我可要睡。唉,但一醒来可又不容易睡了。不如去陪楚师哥聊聊天吧。”正是:梦中不觉真情露,醒对烟波独自愁。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