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与宗教的领地,如何实现从学科教学向学科育人的转变
“豆瓣上有人说,有‘文学白痴’在推动现代科学的同时,仍然极力捍卫基督教。这对我来说是双重误解。第一,我是物理系的学生,不是‘文学白痴’。” ” “我不是在捍卫基督教。我只是把基督教放在历史的角度来看。“仅仅因为我说没有它,现代科学就不会存在,并不意味着我认为所有基督教都是好的。我不是在捍卫基督教科学史家说:“基督教。”张补天先生回答了豆瓣先生的问题。
西方现代科学。。已经来临,打破了基督教的黑暗压迫,冲破了宗教迷信的束缚。这是大多数,,人所接受的历史叙述。但张补田认为,大多数人都忽视了视角,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基督教,现代科学就不会存在。而且,在19世纪之前,西方人并不认为科学与宗教是冲突的。
这一观点不仅为理解西方科学的起源开辟了新的视角,也是理解现代人“意义焦虑”的一种尝试。
在科学与理性统治的现代世界,虚无主义为何成为“流行病”?为什么现代人无法在科学中找到人生的指引?相反,没有人害怕科学提供的可能性吗? 12月4日,张五田先生在北京大学做了题为《圣经》书与自然之书》的讲座,他从诠释学的角度精心梳理了历史背景,阐述了其与宗教改革的关系。科学。。:“现代疾病的原因”被揭示。
在学者和科学家分道扬镳之前,西方人是如何理解世界的?
日常生活中,文科生和理科生之间存在着偏见,有的理科生认为文科生是“文学白痴”,有的文科生认为理科生是个无聊的书呆子。这种划分似乎在世界各地随处可见,正如C.P.斯诺在《两种文化》中所说:“整个西方社会的意识形态生活日益分为两极,一极是文学知识分子,另一极是科学家……他们彼此之间存在着如此严重的偏见,甚至在情感层面上也找不到共同点。”
《两种文化》,作者:(英国)C.P. Snow,出版商:三联书店,1995 年2 月
然而,所谓文科与理科的划分是最近才出现的现象。我们都知道,文艺复兴时期出现了很多百科全书式的全才,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达芬奇。那时,学科之间没有区别,学者和科学家之间也没有区别。要了解文理科如何分离,首先要了解分离前的情况。
张五天认为,人文与科学其实就是文字与事物的关系。文人讨论文字和文本,而科学家则关注自然界的一切。在中世纪,人们要想了解世界,就必须阅读这两本书。文字为“《圣经》本书”,对象为“自然之书”。 《圣经》之书》是神的话,神的话,《自然之书》是神的作品。当时,还没有单独的方式来阅读这两本书。
张武田在演讲会场
这是因为当时有一门学科叫诠释学。释经家奥利金曾提出一种普遍的解释学,涉及帮助人们理解世界的文本和自然物体。例如,“《创世纪》”可以理解为宇宙创世的理论,但创世的前三天没有太阳、月亮和星星,也没有白天和黑夜。面对这个问题,奥利金认为,《圣经》的字面意义不应该被推敲,而应该通过字面意义来确定其更深层次的神学意义。奥古斯丁继续发展奥利金的解释学,认为《圣经》中的每个词都有四种含义。例如,“耶路撒冷”在字面意义上是犹太人的城,在道德意义上是人类的灵魂,在神秘意义上是神的国度,在寓言意义上是基督的教会。
奥古斯丁
那么诠释学如何向大众解释自然界一切事物的存在呢?正是基于这种寓言式的解释。寓言解释不是一种文学技巧,而是将读者从字面文字带入自然世界并理解它的过程。
例如,什么是植物和动物?它们是满足人体需要的食物。与人类需求无关的有害动植物的存在难道不是没有意义的吗?因此,这需要解释并赋予一切意义。耶稣总是说他是葡萄树。所以当我们看到生命中的葡萄树时,我们就看到了生命的方向。当我们观察鸟类时,我们看到的是“我们生活方式的例子”,当我们观察鱼类时,我们看到的是“不良行为的例子”。
这对于现代人来说似乎极不合逻辑,但当时人们对世界万物的认识就是靠着这张意义大网。事实上,许多宗教都提供了类似的方式来理解世界上的一切。例如,佛教说“凡青竹皆是法身,凡暗黄花皆是般若”,这也是对世界的一种比喻。
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我们今天研究的物质世界只是一系列的符号和符号。它必须指向物理世界之外的某个东西,例如《圣经》。因此,我们必须过“沉思的生活”,才能解读世界。由于上帝并不存在于物质世界,“科学好奇心”只是一种感官诱惑。
这类解释学与中世纪医学、天文学、占星学和“魔法”一样,都是基于“宏观-微观”的基本模型。与世界宏观宇宙对应。张补天开玩笑说,我们总说天人合一是,,的事情,但其实西方也存在。
没有基督教,就不会有自然法。
随着新教改革改变了文本的解释方式,寓言世界观开始消失。新教改革者呼应人文主义“回归本源”的呼声,主张用语言学的方法对文本进行历史批判。被释放的人。路德说比喻的意义是针对“软弱的心”的,加尔文也认为比喻的意义是奥利金发明的。这个小。。意义深远,被称为“古代诠释学向现代诠释学过渡的标志性时刻”。
马丁路德
否认道德意义意味着自然物体无法被解释。自然物体和人造物体都失去了它们的象征意义。由此,我们看到新教将信徒的注意力从视觉符号转移到了《圣经》文本的字面含义上。例如,新教教堂非常简单,中心有一个讲坛,而不是举行圣餐的祭坛。也被简化为纪念餐。历史学家劳伦斯·斯通认为,这是欧洲从图像文化向文字文化转变的决定性时刻。
既然《圣经》不能指代自然物体,那么当时的学者如何维持这些自然物体的神学意义呢?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数学,二是分类学,研究自然的“设计”。数学组织无生命的世界,而分类学(自然的“设计”)则组织生命的世界。
数学构成的自然秩序就是自然规律。如果没有基督教的影响,自然法不可能在西方出现。我们一般认为,西方人自古希腊以来就一直在寻找科学规律,但由于很多古希腊人最终追求的是自然和谐的状态而不是强制的命令,所以这种表述其实是有问题的。至于增加自然法的普遍秩序,只有一神论才有可能增加。笛卡尔说:“当上帝创造世界时,他赋予了每一个物质部分各种运动,现在他以同样的方式和过程维持着所有这些物质。”这就是普遍自然法则的雏形,并认为法则起源于自然法则。来自神法。如果你想了解上帝赋予你的法则,你必须经历实验。这鼓励了现代科学实验的进行。
而分类学,或者说自然的“设计”,也是学者们需要阐明的。因为如果你想了解上帝是如何构想这种性质的,你需要从上帝设计的微妙结构来理解它。因此,仅仅因为望远镜和显微镜是当时发明的,并不意味着它们应该在技术发展到那个程度时出现。它的出现只是因为当时的人们感到需要它。比如说,你把昆虫的触手放在显微镜下放大很多倍,你就能看到它的结构是精密的,但之所以如此精密,是因为当时的人们认为这就是上帝的意思。
然而,望远镜却产生了相反的效果,因为它让人们感到恐惧。帕斯卡说,“这片无限空间的永恒寂静让我充满了恐惧。”但对于人们来说,那么多星星已经失去了以前善良和勇敢的象征意义,我就是这么做的。天空中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冰冷、可怕。那么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它们只是上帝为外星人设立的一个家园。这也意味着人类中心目的论的终结。
那时,许多学者开始谈论外星生命。开普勒写出了人类历史上第一部科幻小说—— 《圣经》。他想象从月球上看地球会是什么样子。丰特内尔还写了小说《圣经》来探索外星生命的可能性。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想象力有多发达,而是因为星星“沉默”了,他们试图重新赋予它们意义。
开普勒
与此同时,博物学、博物学开始科学化,道德、象征、伦理、预兆等人文问题不再讨论。当时出现了许多博物学家,部分原因是一切事物的象征意义都消失了,迫切需要从分类学的角度来组织一切事物。
宗教与科学的蜜月期实际上存在着暗流。
亚里士多德有目的论倾向,例如,。。的最初目的是长成一棵树,而。。可以自行实现这一目的。经院哲学家补充了造物主的思想,认为。。长成树的主要原因是上帝,第二个原因是。。的内在力量。笛卡尔的自然法观念终结了内在能力与性情之间的关系,一粒。。之所以能长成参天大树,是由于上帝强加的自然法则。这也直接催生了现代力学理论。该机制认为物质只有在接触时才能相互作用。它只是遵循自然规律。
当时,科学与宗教正处于蜜月期。许多物理神学家仍然试图将物理学和神学联系起来。然而,机械论提供了一幅图景,其中自然可以自行运行,因为自然法则是不变的,物体可以相互接触和相互作用。
张武田在演讲会场
马勒伯朗士和塞缪尔·克拉克相信所有这些“自然”变化都可以被理解为直接的神圣活动。这种观点本意是要“修正”神学,但事与愿违。例如,牛顿第三定律指出,当你推桌子时,桌子实际上在推你。在自然界中,不可能说谁是因、谁是果。你和桌子只是在遵循自然规律,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上帝的位置在哪里呢?
因此,自然法则就是上帝法则和自然法则,正如斯宾诺莎所说,“上帝或自然”是同一回事。那么为什么简单的自然法则还不够呢?拉普拉斯说:“没有必要有上帝假设。”这也播下了彻底的自然宗教的。。。自然哲学家(科学家)扮演祭司的角色,向人们解释自然之书。并且不会像不同教派解释《梦》那样导致冲突导致宗教战争。对自然的解释只能是普遍的,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科学将成为一种“宗教”。
《关于多重世界的对话》 从经文到史书
新教改革带来了人们世界观和认识论的变化。当人们解读《圣经》时,只剩下历史价值了。此前,《圣经》是超越人类理解、超越时空的永恒真理。例如,“世界末日”的概念并不意味着世界将在某一时刻真正终结,而是指那个时间已经结束。但后来大家开始把它纳入到一个特定的历史时间里,比如亨利·摩尔认为,如果地球离太阳太近,世界末日就会到来。这与现代读者理解文本的方式非常相似:历史理解。
对于现代读者来说,理解这篇文章通常需要了解谁写的、何时写的以及他们的想法。所以,当时摩西成了历史学家,《圣经》成了历史书,大家只关心字面意思,寻求科学知识。例如,原本在中世纪,方舟象征着教堂,洪水象征着满溢的激情,甚至方舟的大小也有精确的象征意义。但到了17世纪,人们开始提出“逻辑”问题,比如洪水从哪里来?我们最终去了哪里?船舶是如何建造的?你怎么航行?船上的各种生物是如何饲养的?当时,还有人在寻找伊甸园的具体地点和诺亚方舟的具体地点。这些搜索至今仍然存在。
米开朗基罗《圣经》
这给捍卫宗教地位和解释《圣经》的学者带来了很大困难。只能说明,摩西等人知道这些自然规律,但由于当时受众的心智能力低下,而做出了适当的调整。圣经中可以找到很多例子。其实这和一些捍卫佛教的人很相似。比如佛陀说一碗水里有“八万四千只虫子”,但即使佛陀了解细菌的存在,这也是事实,只是说明经过了调整,让大众能够理解。它。
在宗教与科学关系最好的时代,神圣与自然都被等同于解释,但这种不令人信服的解释自然意味着未来的冲突。
人类重建伊甸园的愿望间接导致了现代社会的到来。
除了自然物体没有意义,必须由自然科学来实现之外,《大洪水》对字面解释的重视也在另一种意义上促进了自然科学的兴起。因为这就是《圣经》 的创造故事的原因。了解人类需要重新建立对自然的控制。人们想要重建伊甸园来拯救自己。
《圣经》年,人类遭受了三大灾难:堕落、洪水和巴别塔。随着人类的堕落,人类失去了堕落前的完整知识。因此,我们寻求真理,效法神的智慧认识世界,效法神操纵世界的大能,寻求恢复我们与神的样式。
巴别塔
随着人类的堕落,人类也失去了对万物的掌控。在中世纪的理解中,亚当对自然的掌控并不意味着征服万物,而是掌握万物的多重意义。因此,亚当最初统治权的恢复在于对自然神学意义的精神掌握和对人类激情的控制。但培根第一次将大家的关注焦点从如何道德地生活转向如何理解和重构自然过程。我们应该抛弃“沉思的生活”,认知的目的是改变世界,而不是改变我们自己的灵魂。统治的含义逐渐被现代人所理解。
同样,随着人类的堕落,植物也变得不完美。因此,人类需要通过园艺和农业来“修复地球”。西方园艺实际上可以理解为重建伊甸园的冲动。通过耕种土地,我们可以修复洪水对地球造成的破坏。荒野和边疆。。着混乱,反映了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的堕落。这也是西方殖民的原因之一。他们认为美洲原住民是懒惰的人,没有好好利用土地。上帝对亚当—— 号“充满并征服地球”的明确命令也是殖民的许可。土地的占有、管理和使用也是现代土地私有化的原则。
巴别塔混淆了语言。我们能做些什么来拯救它?西方人开始寻求一种通用语言。莱布尼茨有一个通用语言的计划,他认为人类语言的不明确性导致了各种冲突,并得出结论,要修改推理,我们需要设计语言,类似于数学。我做到了。当人们争论时,我们可以计算并决定谁是对的。这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假设,预示着现代计算机的出现。
事实上,牛顿对他在数学或物理学方面的成就并不感兴趣;他有更大的野心。
事实上,当时很多人意识到他们无法从科学中找到拯救的知识或生命的意义。休谟认为,从事实中无法得出任何价值,从自然特征中也无法得出重要的神学结论。此外,达尔文认为生物的奇妙机制只是数百万年偶然。。的最终结果,达尔文之后物理神学彻底衰落。
当科学和人文学科慢慢分道扬镳时,实际上有无数非常聪明的人正在付出大量努力来弥合它们。现代人常常觉得牛顿白费了很多精力研究神学。事实上,在牛顿这一代学者眼中,他在物理和数学上的成就并不是他一生的重心,他的野心是《圣经》之书》和《自然之书》,并将它们统一起来。关系。文字与物体之间的科学。这也是当时无数学者的殷切愿望。
艾萨克·牛顿
物理学家史蒂文·温伯格(Steven Weinberg) 在《圣经》 中说道,“我们越认为自己能够理解宇宙,它就越没有意义。”科学史学家Koire 先生在《圣经》 中说道,“在科学世界中,”一切都有它自己的位置,只有人类迷失了。” “结果,科学的世界变得与生活疏远了……两个世界。这意味着两种真理。或者有时根本没有真理。”今天我们总能从自然中解释意义,但这并没有对我们的生活和选择起着指导作用。
占星术、命理学、面相学等神秘思潮以及德国浪漫主义,都表明人类仍然渴望与自然世界的联系。它们都是重新连接和更好地融合科学与人文的尝试。我们的灵魂得到了释放。来自流浪灵魂的痛苦。
现代人的灵魂无处安息,像幽灵一样四处游荡。这种虚无主义,这种“现代病”,这种灵魂的深渊,都是由《宇宙最初三分钟》之书》与《自然之书》的脱节造成的。这种脱节深刻地揭示了现代人焦虑和恐惧的根源。
作者:北京报记者徐跃东
编辑:董木子校对:翟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