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换角风波,天龙八部变异雏凤
钟万舟见他相貌堂堂,仪态庄严,态度高贵,又见自己比自己逊色许多,顿时羞愧难当,顿时醋意大发,我激动不已,大声说道: “王端,我会战斗到底,你想要儿子,就跟我来吧!”说着,走出了大厅。
众人跟着钟万超来到了木墙前,云中鹤施展身手敏捷,第一个跳过了木墙。段正淳觉得今天的事情没有理由放过,觉得还是先树立自己的权威,教对方知难而退,说道: “是!”他举起钢斧,吱呀几声,立刻砍倒了一棵大树。傅思归双掌一推,断树“哗啦”一声倒在一边。钢斧发出白光,接二连三地挥下,声音不绝,一棵大树一棵一棵倒下,瞬间就有五棵树被砍倒。
钟满洲知道,在城墙上种树并不容易。虽然当时费了很大的力气,但顾独城还是接连砍倒了五棵大树。他不禁怒火中烧,但转念一想:今天大理的段家要给我出大戏了。 ”他立即从空座位上进来。
树墙之外,黄眉僧人和绿袍客左手撑着铁杖,头顶冒着白气,比拼着内力。黄眉和尚突然伸出右手,用小锤子在面前的青石上画了一个圆圈。绿袍客人想了想,右手铁杖敲击青石。保定帝定睛一看,顿时明白了:“原来,他与黄梅太子下棋时,比的是内力、智力、格斗能力,这种独特的比拼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建议。” “看来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还没有赢家或输家。”我回答道。当他看向棋盘时,只见两人正在下一场‘生死劫’。这场灾难已经决定了胜负,而黄眉和尚却落后了,带着大棋子艰难求生。然而,黄眉和尚的两个弟子波赤和波艾却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两个和尚见师父有危险,从两面夹击清宝客,却被铁杖击败。
段正淳上前,为两人解开了穴道,喝道:“万里,把石头推开,让玉儿出来。”朱万里等四人异口同声,并肩上前。
钟万州喝道:“等等!你知道这石屋里还有谁吗?”段正淳怒道:“钟谷先生,你若想操纵我儿子?你若要用如此恶毒的手段, “你应该知道,你也是有妻子的。”钟万州冷冷一笑,道:“哦,对了,我钟万州有妻子,有女儿,幸好我没有儿子,我的孩子也没有。”儿子绝不会做出这种乱伦的事。”段正淳脸色涨红,喝道:“你胡说什么?”钟万超道:“穆婉清是你的私生子吧?”段正淳怒道: “穆的身世”,何必在乎自己?蚊子? ”
钟万超笑道:“哈哈哈,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大理段家是天南的皇帝,统治着这片区域,在武林中赫赫有名,威名赫赫,诸位英雄,拜托了。”睁开眼睛。”“这是段正淳的亲生儿子,儿子和亲生女儿在这里乱伦,像动物一样结婚。”他指着南海鳄神,两人抱在一起。伸出他们的手。推开挡住石屋的大石头。
段正淳笑着说道。 “中谷先生,您对我的孩子真好,您担心孩子一个人沉默,竟然吩咐您的妻子陪着他,我真的很感激。既然如此,“您的妻子已经”钟万超怒道:“你凭什么是段家的人?”段正淳笑道:“你……的爱是为我服务的。在这座石屋里已经很久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长期独自一人,赤身裸体地躲在暗室里,能有什么好处?我的儿子是钦南的太子。 “你不能娶你的继女当太子妃,他三妻四妆,凭什么?我和你不做继父母。哈哈哈哈哈哈!”愤怒的无法自抑,他跑到她面前,连续打了她三拳。段正淳继续笑着,一一解决。
群雄心想:“大理的段家真是厉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钟谷大人的女儿带走,囚禁在石室里的。钟万秋虽然在大理,却不见了。”无端与段家起冲突,你若与我作对,岂不是惹上麻烦?”
原来,华大雁等三人对这起。。负有责任。花和颜为了防止钟灵泄露地道秘密,在地道中将钟灵抓获,后来听了钟万州与妻子的谈话,发现钟万州与延庆王爷策划了一个十分恶毒的阴谋。知道这是有计划的。损害了段家的声誉。三人在甬道里小声说话,都意识到事情非常重要和紧急。钟夫人一走,八点石先生就悄悄出去,用自己的手艺测量了到石屋的准确位置和距离,华和彦先生则改变了地道的路线。大家挖着,干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开始在石屋下面挖。
当花和颜挖进石屋的时候,发现段誉在一个小房间里疯了似的狂奔,立刻伸手想要把他拉出来,却碍于段誉的太极拳,哪知道那是又快又奇怪。所以他拉不动他。巴天石和繁华聚集在一起,向中心涌去。石室太小,段誉无处可逃。花评烟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整个人就像是被灼热的煤炭击中一样,颤抖起来。我把它拉进隧道里,用力拉,想快点逃走。没想到,我一用力,体内的真气就向外涌动,我忍不住叫道:“好痛。”巴天石和繁华用力拉着华和根,三人合力才从吸引真气的“北冥神功”的邪恶力量中逃脱。大理三公的功力比乌良安的弟子高出许多,而且一有机会就适应得很快。尽管如此,三人还是吓得满头大汗。 “延庆公的邪法果然厉害。”他心中说道,却不敢再去触碰段誉的身体。
没事做的时候,屋外有人喧闹,保定帝、镇南王等人的声音传得沸沸扬扬,钟万潮哈哈大笑起来。繁华心中暗道:“这个钟万舟太邪恶了,我们给他开个大玩笑吧。”随即把钟灵的外套脱下来,给穆婉青穿上,然后抱起钟灵递给了段誉。段誉愕然接过。花和颜三人拉着木晚青进入地道,将石碑封闭,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保定帝见侄子没事,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觉得好笑。他现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他心里想:黄眉和尚与延庆公比拼内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差别,他立刻就感觉自己有生命危险,于是赶紧转身观看比赛。两个人之间。我看着这一切。下棋的时候,黄眉和尚的额头上,一颗一颗的汗珠落下,而燕轻功却神色不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胜负已分明。
段誉一回过神来,就关心比赛的结果,于是走到两人身边观看比赛,却发现黄眉和尚已经用尽了一切。如果燕青君再出手,黄眉和尚就没有下棋的余地,他的势力也将被迫认输。只见燕轻功的铁杖伸出来,指向了棋局。他提出的观点在这一点上很重要。这一举动,让黄眉和尚束手无策。段誉焦急地想着。 “我就让你胡闹一会儿。”他伸手抓住了铁杖。
就在延庆王的铁杖触碰到“上”三十七路的那一刻,他的手掌猛然一颤,右臂如同一张满弦的弓飞了出去。他十分惊讶,微微眯起眼睛,只见段誉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铁杖的头部。段誉只想把铁棍推开,让他在比赛的关键时刻手都不能动,但铁棍却纹丝不动,就像是被扔到了空中一样。猛烈的,延庆太子的内力被他释放出来,萧山的穴道涌入他的体内。
燕轻功心中一惊,心中暗道:“老怪物,星虚海鼎的大功!” 就在这时,齐轮的丹田洞穿了他的手臂,铁棍顿时出现了无双的力量,产生了强大的力量。段誉的手指从铁棍上抖了下来。
段誉感觉半边身子疼痛麻木,眼看就要晕倒,但他几个踉跄,伸手抓住了面前的青石,这才稳住了。然而,延庆王所产生的强大内力,却有一小部分如石头般沉入大海,不知去向。他心中感到恐惧。这确实不是一个小问题。悬着一根铁棒,钉着“第七十八道胜道”。由于段誉的干扰,他体内的能量无法自由传递和接收,铁杖垂了下来,但仍有足够的力量狠狠击落。延庆王暗喝一声:“不行!”急忙举起铁杖,却发现七路、八路的支线竟然出现了一个小洞。
高手下棋讲究不后悔棋,但以雕石为鳞,夺石为子,内力所到,石碎。你被忽视了吗?然而,最上面的七八个人却孤单地埋着一只眼睛。了解象棋原理的人都知道,两只眼是生,一只眼是死。燕轻功的大块已经做成了双眼,他以此为根据地攻击黄眉和尚,但不是需要亲自杀死那只活眼吗?但这首歌已经堕落了,尽管没有理由演奏,但总是缺乏技巧和内在的能量。
延庆王暗叹道:“难道真是天意,一招必败吗?”他是位高权重的人,以后不会再和杂眉和尚争论这件事了。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立即站起来说:他把手按在青石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棋局许久。
大多数英雄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们注意到他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表情,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我看了他良久,突然,他一言不发,举起铁杖,把杖头放在地上,就像踩高跷一样,向远方走去。很长的脚步。
突然,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青石裂开数道,分成六七块,掉落在地,这盘震惊古今的棋局不复存在。群雄惊呼,面面相觑,除了保定帝、黄眉和尚,以及三个小人之外。这是一个鬼魂。他是一身绿袍的活尸客,武功非常厉害。”
”黄眉和尚运气好,赢了比赛,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发呆。回想自己刚才所处的险境,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延庆王为何……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满了。”当他确信必胜的时候,他抬起了棋子的眼睛。当段正明这样的高手到来时,他们是否会因为害怕被包围而放弃并逃跑呢?不过,因为帮手众多,想要击败他,未必是不可能的。
保定帝、段正淳、高升泰也为这种情况而苦恼,幸好段誉被救,段家的声誉没有受到丝毫损害,而延庆公却大败而退,这一战算是彻底结束了。胜利,没有必要去追究所有的细节。段正淳对钟万州笑道:“钟谷先生,既然你的爱人已经成为了我儿子的小妾,过几天我就会派人迎娶她。这对傻夫妻,好像我们应该爱她、善待她一样。”就像她是我们自己的女儿一样。”别担心,你有自己的女儿。 ”
钟万州听了段正淳的讽刺,勃然大怒,拔出腰间宝剑,砍下钟灵的头颅,道:“我生气了,先杀了这个女人。”
突然,一道长长的身影出现,快速抱住了钟灵,然后如一阵风一样从数丈之外掠过。咔嚓一声,钟满洲一刀砍向地面,当他看向抱着钟灵的男子时,就看到“恶人”尹中和正在愤怒地大喊。
云中华笑道:“这个女孩你并不想要为自己所用,就算你已经将她斩杀,也请把她交给我吧。”说完,她就飘走了数丈远。他知道保定皇帝和黄碧和尚的武功远胜于自己,但他也知道段正淳和高升泰都是伟人,所以他抱着钟灵,决定逃跑。见巴天师不在,他刚要施展轻功,这些人都追不上。
钟万超知道他擅长秦功,急得跳了起来,大声咒骂起来。保定帝等人前几天就看到他和巴天石追赶了一圈,但这一次,他虽然抱着钟灵,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我发现自己轻飘飘的,做不到。任何事物。
段誉灵机一动,喝道:“岳老山,你师尊吩咐你尽快擒拿这丫头。”南海鳄神大吃一惊,怒道:““你说什么?蒙巴羊?”段誉说道。 “你拜我为师,还沾沾自喜,想拒绝我吗?你刚才说的话是放屁吗?你这个混蛋,想当小海龟!”南海鳄神怒吼道。当然是我说的,如果你是我师父,你会怎么做?我会生气,连你师父都一击毙命。”段誉道:“承认吧,这个小女孩是我的妻子,也是你师父的妻子。 ”
南海鳄神一惊,本以为理所当然,却猛然想起木婉清是他的妻子,可是这个姓钟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也是他的妻子?问到:“我有几个情妇?”段誉说:“别问太多,总之,如果你不把情妇追回来,你就会丢面子。这里有好人。”我亲眼所见,如果你连第四恶人尹正华都打不过,你可能会被贬到第五恶人,甚至第六恶人。如果你是南华鳄神海,然后尹正华说道:“如果你的等级低一些,还不如杀了头颅。”他心中仍然悲伤,发出一声猛烈的咆哮,向尹正华冲去。然后他喊道:“快点!”起来把我老婆放下来!”
云中鹤纵身一跃,向前飘去,大喊:“岳老山真是个傻子,你被人骗了!”南海鳄神自以为伟大。“我爱你。”云正华说道。当着很多人的面对他说:“我是老二,我就不相信还有人骗我!”他大喊道,他立刻生气了,追了上去。我也跟着跑了。两人并肩走着,眨眼间,就拐过了山角。
钟万超怒不可遏,刺伤了女儿,但当他看到女儿被黑帮抓走时,他以为父女情深,就算妻子问他也解释不清,于是拼命想杀了他,还拿着刀追她。
保定帝立即辞别群雄,一行人离开万劫谷,返回大理城,一同来到镇南宫。当花和颜、繁花、巴天师从府中出来迎接。。时,他们身边有一个衣着华丽,容光焕发的女孩,那就是木婉清。
繁花向保定帝报告说,花和颜已经挖了地道,送钟灵进石屋,但对于营救木婉清却含糊其辞。原来大家都意识到,钟万超伤害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也因此大家都笑了。
“阴阳合散”的药性虽强,但并无毒,段誉和木婉清服了泻药,又喝了大碗里的几杯凉水,药很快就痊愈了,我做到了。
中午,皇宫将举行宴会。宴会上的众人都高兴地谈论着万劫谷,并一致表示,黄梅笙和花和颜才是这场战斗中功劳最大的人。如果黄梅胜没有制止段延庆,他早就挖开地道了。那。
刀白凤突然道:“花兄,请再试一次。” 花和颜道:“必须听从公主的吩咐。” 刀白凤道:“封锁这条地道,请派人过去吧。是的。”花和颜说道。黑根很惊讶,回答“是”,但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刀白凤瞪了段正淳一眼,说道:“这条地道是通往钟先生的房间的。如果不堵住的话,我们这位仁兄以后就得每天晚上挖地道了,不会的。”众人哈哈大笑。
不多时,木婉清看向段誉,目光交汇后,两人迅速转开视线。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没有希望和他成为夫妻了,但想到这几天他们一直在石屋里度过,她的心里更难过了。他只听人说,钟灵成为了段誉的小妾,被尹中和抓走了,但如果南海鳄神和钟万潮联手,她一定会被救出来,他还说,他听到了皇帝如此说。保定吩咐朱古吃过晚饭后,傅与朱两人前去打听钟灵的消息,尽力保护他。木晚清越听越生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金盒。钟夫人让段誉向父亲求救钟灵,将证件递给段正淳,道:“包包干给你了!”
段正淳一愣,道:“什么?” 木婉清怒道:“今天是钟灵小姑娘的生日。” 捧着一个金盒子,指着段誉道:“耿宝贝让我送你的。 ” ”
段正礼接过,心里难过。他早就知道,这个金盒子是他们做爱那晚,甘宝宝送给她的礼物。当我打开盖子时,盒子里有一张红色的小纸片。“已经是‘农历12月5日’了,9个小字,字歪歪扭扭,是甘宝宝的手迹。
刀白凤冷声说道。 “那就太好了,我还把我女儿的出生日期和星座都发了过来。”
段正淳翻开红纸,发现背面写着几行很细的字。 “悲伤凄惨,万念俱灰。但儿子不能没有父亲。十六年前,他就在想念你。”我只是等你来,不得已,我才回到了忠国。乙未年五月,一家人。”字太细了,不仔细看几乎无法辨认。想到自己让甘宝宝失望之深,段正淳的眼眶就红了,心中猛地一动,立刻就明白了下一句的意思。今年农历12月5日出生的宝宝,很可能不是钟万洲的女儿。宝宝正热切地等待着我的到来,说:“我不能没有宝宝。”我做到了。 “爸爸,我没办法,只能结婚了。因为我穿着紧身衣,如果我不结婚,我就不能生孩子。所以这个孩子,钟灵,是我的女儿。她是……在那一次。”,十六年前的那个春天,我们爱上她不到一个月,我们就有了孩子,钟灵……”我努力去理解这一段,事后,他脱口而出:“哦, 不!”
多年来也就一直容他胡混。段正淳大是惊讶:“这霍先生当真便是崔百泉?我有眼无珠,这张脸往那里搁去?”幸好高升泰一口便叫了出来,过彦之还道镇南王府中早已众所知晓。 那霍先生本是七分醉、三分醒,颠颠倒倒的神气,眼见过彦之全身丧服,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过彦之抢上几步,拜倒在地,放声大哭,说道:“崔师叔,我师……师父给人害死了。”那霍先生崔百泉神色立变,一张焦黄精瘦的脸上霎时间全是陰鸷戒备的神气,缓缓的道:“仇人是谁?”过彦之哭道:“小侄无能,访查不到仇人的确讯,但猜想起来,多半是姑苏慕容家的人物。”崔百泉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但惧色霎息即过,沉声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段正淳和高升泰对望一眼,均想:“‘北乔峰,南慕容’,他伏牛派与姑苏慕容氏结上了怨家,此仇只怕难报。” 崔百泉神色惨然,向过彦之道:“过贤侄,我师兄如何身亡归西,经过情由,请你详述。”过彦之道:“师仇如同父仇,一日不报,小侄寝食难安。请师叔即行上道,小侄沿途细禀,以免耽误了时刻。”崔百泉鉴貌辨色,知他是嫌大厅上耳目人多,说话不便,倒不争在这一时三刻的相差,心下盘算:“我在镇南王府寄居多年,不露形迹,那料到这位高侯爷早就看破了我的行藏。我若不向段王爷深致歉意,便是大大得罪了段家。何况找姑苏慕容氏为师兄报仇,决非我一力可办,若得段家派人相助,那便判然不同,这一敌一友之间,出入甚大。”突然走到段正淳身前,双膝跪地,不住磕头,咚咚有声。 这一下可大出众人意料之下,段正淳忙伸手相扶,不料一扶之下,崔百泉的身子竟如钉在地下般,牢牢不动。段正淳心道:“好酒鬼,原来武功如此了得,一向骗得我苦。”劲贯双臂,往上一抬。崔百泉也不再运力撑拒,乘势站起,刚站直身子,只感周身百骸说不出的难受,有如一叶小舟在大海中猛受风涛颠簸之苦,情知是段正淳出手惩戒。他想我若运功抵御,镇南王这口气终是难消,说不定他更疑心我混入王府卧底,另有奸恶图谋,乘着体内真气激荡,便即一交坐倒,索性顺势仰天摔了下去,模糊狼狈已极,大叫:“啊哟!” 段正淳微微一笑,伸手拉他起身,拉中带捏,消解了他体内的烦恶。 崔百泉道:“王爷,崔百泉给仇人逼得无路可走,这才厚颜到府上投靠,托庇于王爷的威名之下,总算活到今日。崔百泉未曾向王爷吐露。。,实是罪该万死。” 高升泰接口道:“崔兄何必太谦?王爷早已知道阁下身份来历,崔兄既是真人不露相,王爷也不叫破,别说王爷知晓,旁人何偿不知?那日世子对付南海鳄神,不是拉着崔兄来充他师父吗?世子知道合府之中,只有崔兄才对付得了这姓岳的恶人。”其实那是段誉拉了崔百泉来冒充师父,全是误打误撞,只觉府中诸人以他的形貌最是难看猥崽,这才拉他来跟南海鳄神开个玩笑。但此刻崔百泉听来,却是深信不疑,暗自惭愧。 高升泰又道:“王爷素来好客,别说崔兄于我大理绝无恶意陰谋,就算有不利之心,王爷也当大量包容,以庆相待到。崔兄何必多礼?”言下之意是说,只因你并无劣迹恶行,这才相容至今日,否则的话,早已就料理了你。 崔百泉道:“高侯爷明鉴,话虽如此说,但姓崔的何以要投靠王府,于告辞之先务须阵明才是,否则太也不够光明。只是此事牵涉旁人,崔百泉斗胆请借一步说话。” 段正淳点了点头,向过彦之道:“过兄,师门深仇,事关重大,也不忙在这一时三刻。咱们慢慢商议不迟。”过彦之还未答应,崔百泉已抢着道:“王爷吩咐,自当遵命。” 这时一名家将走到厅口躬身道:“启禀王爷,少林寺方丈派遣两位高僧前来下书。”少林寺自唐初以来,即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段正淳一听,当即站起,走到滴水檐前相迎。 只见两名中年僧人由两名家将引导,穿过天井。一名形貌干枯的僧人躬身合什,说道:“少林寺小僧慧真、慧观,参见王爷。”段正淳抱拳还礼,说道:“两位远道光临,可辛苦了,请厅上奉茶。” 来到厅上,二僧却不就座。慧真说道:“王爷,贫僧奉敝寺方丈之命,前来呈上书信,奉致保定皇爷和镇南王爷。”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没纸包裹,一层层的解开,露出一封面黄皮书信,双手呈给段正淳。 段正淳接过,说道:“皇兄便在此间,两位正好相见。”向崔百泉与过彦之道:“两位请用些点心,待会再行详谈。”当下引着慧真、慧观入内。 其时保定帝已在暖阁中休矩,正与黄眉僧清敬对谈,段誉坐在一旁静听,见到慧真、慧观进来,者站起身来。段正淳送过书信,保定帝拆开一看,见那信是写给他兄弟二人的,前面说了一大段什么‘主慕英名,无由识荆’、‘威镇天南,仁德广被’、‘万民仰望,豪杰归心’、‘阐护佛法,宏扬圣道’等等的客套话,但说到正题时,只说:“敝师弟玄悲禅师率徒四人前来贵境,谨以同参佛祖、武林同道之谊,敬恳赐予照拂。”下面署名的是‘少林禅寺释子玄慈合什百拜’。 保定帝站着读信,意思是敬重少林寺,慧真和慧观恭恭敬敬的在一旁垂手侍立。保定帝道:“两位请坐。少林方丈既有法谕,大家是佛门弟子,武林一脉,但教力所能及,自当遵命令。玄悲大师明晓佛学,武功深湛,在下兄弟素所敬慕,不知大师法驾何时光临?在下兄弟扫榻相候。” 慧真、慧观突然双膝跪地,咚咚咚咚的磕头,跟着便痛哭声失声。 保定帝、段正淳都是是一惊,心道:“莫非玄悲大师死了。”保定帝伸手扶起,说道:“你我武林同道,不能当此大礼。”慧真站直身子,果然说道:“我师父圆寂了。”保定帝心想:“这能书信本是要玄悲大师亲自送来的,莫非他死在大理境内?”说道:“玄悲大师西归,佛家门少一高僧,武林失一高手,实深悼惜。不知玄悲大师于何日圆寂?” 慧真道:“方丈师伯月前得到讯息,‘天下四大恶人’要来大理跟皇爷与镇南王为难。大理段氏威镇天南,自不惧他区区‘四大恶人’,但恐两位不知,手下的执事部虱中了暗算,因此派我师父率同四名弟子,前来大理禀告皇爷,并听由差遣。” 保定帝好生感激,心想:“无怪少林派数百年来众所敬服,玄慈方丈以天下武林安危为己任,我们中无在南鄙,他竟也关心及之。他信上说要我们照拂玄悲大师师徒,其实却是派人来报讯助拳。”当即微微躬身,说道:“方丈大师隆情厚意,我兄弟不知何以为报。” 慧夫道:“皇爷太谦了。我师徒兼程南来,上月廿八,在大理陆凉州身戒寺挂单,那知道廿九清晨,我们师兄弟四人起身,竟见到师父……我们师父受人暗算,死在身戒寺的大殿之上……”说到这里,已然呜咽不能成声。 保定帝长叹一声,问道:“玄悲大师是中了歹毒暗器吗?”慧真道:“不是。”保定帝与黄眉僧、段正淳、高升泰四人均有诧异之色,都想:“以玄悲大师的武功,若不是身中见血封喉的暗哭,就算敌人在背后忽施突袭,也决不会全无抗拒之力,就此毙命。大理国中,又有那一个邪派高手能有这般本领下此毒手?” 段正淳道:“今儿初三,上月廿八晚间是四天之前。誉儿被服擒入万劫谷是廿七晚间。”保定帝点头道:“不是‘四大恶人’。”段延庆这几日中都在万劫谷,决不能分身到千里之外的陆凉州去杀人,何况即是段延庆,也未必能无声无息的一下子就打死了玄悲大师。 慧真道:“我们扶起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冰冷,圆寂已然多时,大殿上也没动过手的痕迹。我们追出寺去,身戒寺的师兄们也帮同搜寻,但数十里内找不到凶手的半点线索。” 保定帝黯然道:“玄悲大师为我段氏而死,又是在大理国境内遭难,在情在理,我兄弟决不能轩身事外。” 慧真、慧观二僧同时跪下叩谢。慧真又是道:“我师兄弟四人和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商议之后,将师父遗体暂栖在身戒寺,不敢就此火化,以便日后掌门师伯栓视。我两个师兄赶回少林寺禀报掌门师伯,小僧和慧观师弟赶来大理,向皇爷与镇南王禀报。” 保定帝道:“五叶方丈年高德劭,见识渊博,多知武林掌故,他老人家如何说?” 慧真道:“五叶方丈言道:十之八九,凶手是姑苏慕容家的人物。” 段正淳和高升泰对望一眼,心中都道:“又是‘姑苏慕容’!” 黄眉僧一直静听不语,忽然插口道:“玄悲大师可是胸口中了敌人的一招‘大韦陀杵’而圆寂么?”慧真一惊,说道:“大师所料不错,不知如何……如何……”黄眉僧道:“久闻少林玄悲大师‘大韦陀杵’功夫乃武林的一绝,中人后对方肋骨根根断折。这门武功厉害自然是厉害的终究太过霸道,似乎非我佛门弟子……唉!”段誉插嘴道:“是啊,这门功夫太过狠辣。” 慧真、慧观听黄眉僧评论自己师父,心下已是不满,但敬他是前辈高僧,不敢还嘴,待听段誉也在一旁多嘴多舌,不禁都怒目瞪视。段誉只当不见,毫不理会。 段正淳问道:“师兄怎样知玄悲大师中了‘大韦陀杵’而死?”黄眉僧叹道:“身戒寺方太五叶大师料定凶手是姑苏慕容氏,自然不是胡乱猜测的。段二弟,姑苏慕容氏有一句话,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听见过么?”段正淳沉吟道:“这句话倒也曾听见过,只是不大明白其中含意。”黄眉僧喃喃的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脸上突然间闪过一丝献词惧之色。保定帝、段正淳和他相识数十年,从未见他生过惧意,那日他与延太太子生死相搏,明明已经落败,虽然狼狈周章,神色却仍坦然,此刻竟然露出惧色,可见对手实是非同小可。 暖阁中一时寂静无声。过了半晌,黄眉僧缓缓的道:“老僧听说世间确有慕容博这一号人物,他取名为‘博’,武功当真渊博到了极处。似乎武林中不论那一派那一家的绝技,他无一不精,无一不会。更厅的是,他若要制人死命,必是使用那人的成名绝技。”段誉道:“这当真匪夷所思了,天下有这许许多多武功,他又怎学得周全?”黄眉僧道:“贤侄此言亦是不错,学如渊海,一人如何能够穷尽?可是慕容博的仇人原亦不多。听说他若学不会仇人的绝招,不能用这绝招致对方的死命,他就不会动手。” 保定帝道:“我也听说过中原有这样一位奇人。河北骆氏三雄善使飞锥,后来三人都身中飞锥丧命。山东章虚道人杀人时必定斩去敌人四肢,让他哀叫半日方死。这章虚道人自己也遭此惨报,慕容博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八个字,就是从章虚道人口中传出来的。”顿了一顿,又道:“当时济南闹市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围观章虚道人在地下翻滚号叫。”他说到这里,似乎依稀见到章虚道人临死时的惨状,脸色间既有不忍,又有不满之色。 段正淳点头道:“那就是了。”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过彦之过大爷的师父柯百岁,听说擅用软鞭,鞭上的劲力却是纯刚一路,杀敌时往往一鞭击得对方头盖粉碎,难道他……他……”击掌三下,召来一名侍仆,道:“请崔先生和过大爷到这里,说我有事相商。”那侍仆应道:“是!”但他不知崔先生是谁,迟疑不走。段誉笑道:“崔先生便是帐房中那个霍先生。”那侍仆这才大声应了一个“是”,转身出去。 不多时崔百泉和过彦之来到暖阁。段正淳道:“过兄,在下有一事请问,尚盼勿怪。”过彦之道:“不敢。”段正淳道:“请问令师柯老前辈如何中人暗算?是拳脚还是兵刃上受了致命之伤。”过彦之突然满脸通红,甚是惭愧,嗫嚅半晌,才道:“家师是伤在软鞭的一招‘天灵千裂’之下。凶手的劲力刚猛异常,纵然家师自己,也不能……也不能……” 保定帝、段正淳、黄眉僧等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是不由自主的一凛。 慧真走到崔百泉和过彦之跟前,合什一礼,说道:“贫僧师兄弟和两位敌忾同分,若不灭了姑苏慕容……”说到这里,心想是否能灭得姑苏慕容氏,实在难说,一咬牙,说道:“贫僧将性命交在他手里便了。”过彦之双目含泪,说道:“少林派和姑苏慕容氏也结下深仇么?”慧真便将师父玄悲如何死在慕容氏手下之事简略说了。 过彦之神色悲愤,咬牙痛恨。崔百泉却是垂头丧气的不语,似乎浑没将师兄的血仇放在心上。慧观和尚冲口说道:“崔先生,你怕了姑苏慕容氏么?”慧真忙喝:“师弟,不得无礼。”崔百泉东边瞧瞧,西边望望见,似怕隔墙有耳,又似怕有极厉害的敌人来袭,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慧观哼的一声,自言自语:“大丈夫死就死了,又有什么好怕的?”慧真也颇不以崔百泉的胆层为然,对师弟的出言冲撞就不再制止。 黄眉僧轻轻咳嗽一声,说道:“这事……”崔百泉全身一抖,跳了起来,将几上的一只茶碗带翻了,乒乓一声,在地下打得粉碎。他定了定神,见众人目光都瞧在自己身上,不由得面红耳赤,说道:“对不住,对不住!”过彦之皱着眉头,俯身拾起茶杯碎片。 段正淳心想:“这崔百泉是个脓包。”向黄眉僧道:“师兄,怎样?” 黄眉僧喝了一口茶,缓缓的道:“崔施主想来曾见过慕容博?”崔百泉听到‘慕容博’三字,‘哦’的一声惊呼,双手撑在椅上,颤声道:“我没有……是……是见过……没有……”慧观大声道:“崔先生到底见过慕容博,还是没见过?”崔百泉双目向空瞪视,神不守舍,段正淳等都是暗暗摇头。过彦之见师叔如此在人前出丑,更加的尴尬难受。过了好一会。崔百泉才颤声道:“没有……嗯……大概……好像没有……这个……” 典眉僧道:“老衲曾有一件亲身经历,不妨说将出来,供各位参详。说来那是四十三年前的事了,那时老衲年轻力壮,刚出道不久,在江湖上也闯下了一点名声。当真是初生牛犊儿不畏虎,只觉天下之大,除了师父之外,谁也不及我的武艺高强。那一年我护送一位任满回籍的京官和家眷,从汴梁回山东去,在青豹岗附近折山坳中遇上了四名盗匪。这四个匪徒一上来不抢财物,却去拉那京官的。老衲当时年少气盛,自是容情不得,一出手便是辣招,使出金刚指力,都是一指刺入心窝,四名匪徒哼也没哼,便即一一毙命。 “我当时自觉不可一世,口沫横飞的向那京官夸口,说什么‘便再来十个八个大盗,我也一样的用金刚指送了他们性命。’便在那时,只听得蹄声得得,有两人骑着花驴从路旁经过。忽然骑在花驴背上的一人哼了一声,似乎是女子声音,哼声中却充满轻蔑不屑之意。我转头看去,见一匹驴上坐的是个三十六七岁的妇人,另一匹驴上则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清目秀,甚是俊雅,两人都全身缟素,服着重孝。却听那少年道:‘妈,金刚指有什么了不起,却在这儿胡吹大气!’” 黄眉僧的出身来历,连保定实兄弟都不深知。但他在万劫谷中以金刚指力划石为局,陷石成子,和延庆太子搏斗不屈,众人均十分敬仰,而他的金刚指力更是无人不服,这时听他述说那少年之言,均觉小小孩童,当真胡说八道。 不料黄眉僧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当时我听了这句话虽然气恼,但想一个黄口孺子的胡言何足计较?只向他怒目瞪了一眼,也不理睬。却听得那妇人斥道:‘这人的金刚指是福建蒲田达摩下院的正宗,已有三成火候。小孩儿家懂得什么?你出指就没他这般准。’ “我一听之下,自然又惊又怒。我的师门渊源江湖上极少人知,这少妇居然一口道破,而说我的金刚指力只有三成火候,我当然大不服气。唉,其实那时候我太也不知天高地厚,以其时的功力而论,说我有三成火候,还是说得高了,最多也不过二成六七分而已。我便大声道:‘这位夫人尊姓?小觑在下的金刚指力,是有意赐教数招么?’那少年勒住花驴,便要答话。那少妇忽然双目一红,含泪欲洋,说道:‘你爹临终时说过什么话来。你立时便忘了么?’那少年道:‘是,孩儿不敢忘记。’两人挥鞭催驴,便向前奔。 “我越想越不服,纵马追了上去,叫道:‘喂!胡说八道的指摘别人武功,若不留下数招,便想一走了之吗?’我骑的是匹脚力极快的好马,说话之间,已越过两匹花驴,拦在二人之前。那妇人向那少年道:‘你瞧,你随口乱说,人家可不答应了。’那少年显然对很孝顺,再也不敢向我瞧上一眼。我见他们怕了我,心想孤儿寡妇,胜之不武,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但听那妇人的语气,这少年似乎也会金刚指力。我这门功夫足花了十五年苦功,方始练成,这小小孩童如何能会?自然是胡吹大气,便道:‘今日便放你们走路,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些。’ “那妇人仍是正眼也不进我瞧上一眼,向那少年道:‘这位叔叔说得不错,以后你说话可得小心些。’倘若就此罢休,岂不极好?可是那时候我年少气盛,勒马让在道边,那少妇纵驴先行,那少年一拍驴身,胯下花驴便也开步,我扬起马鞭,向花驴臀上抽去,大笑道:‘快快走吧!’马鞭距那花驴臀边尚有尺许,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少年回身一指,指力凌空而来,将我的马鞭荡得飞了出去。这一下可将我吓得呆了,他这一指指力凌厉,远胜于我。 “只听那妇人道:‘既出了手,便得了结。’那少年道:‘是。’勒转花驴,向我冲过来。我伸左掌使一招‘拦云手’向他推去,突然间嗤的一声,他伸指戳出,我只觉左边胸口一痛,全身劲力尽失。” 黄眉僧说到这里,缓缓解开僧袍,露出瘦骨嶙嶙的胸膛来,只见他左边胸口对准心脏处有个一寸来深的洞孔。洞孔虽已结疤,仍可想像到昔日受创之重。所奇者这创口显已深及心脏,他居然不死,还能活到今日,众人都不禁骇然。 黄眉僧指着自己右边胸膛,说道:“诸位请看。”只见该处皮肉不住起伏跳动,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他生具异相,心脏偏右而不偏左,当年死里逃生,全由于此。 黄眉僧缚好僧袍上的布带,说道:“似这等心脏生于右边的情状,实是万中无一。那少年见一指戳中我的心口,我居然并不立时丧命,将花驴拉开几步,神色极是诧异。我见自己胸口鲜血泊泊流出,只道性命已是不保,那里还有什么顾忌,大声骂道:‘小贼,你说会使金刚指,哼哼!达摩下院的金刚指,可有伤人见血却杀不了人的么?你这一指手法根本就不对,也决不是金刚指。’那少年纵身上前,又想伸指戳来,那时我全无抗=御之能,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不料那妇人挥出手中马鞭,卷住了少年的手臂。我迷迷糊糊之中,听得她在斥责儿子:‘姑苏姓慕容的,那有你这等不争气的孩儿?你这指力既没练得到家,就不能杀他,罚你七天之内……’到底罚他七天之内怎么样,我已晕了过去,没能听到。” 崔百泉颤声问道:“大……大师,以后……以后你再遇到他们没有?” 黄眉僧道:“说来惭愧,老衲自从经此一役,心灰意懒,只觉人家小小一个少年,已有旭此造诣,我便再练一辈子武功,也未必赶他得上。胸口伤势痊愈后,便离了大宋国境,远来大理,托庇于段皇爷的治下,过得几年,又出了家。老僧这些年来虽已参司生死,没再将昔年荣辱放在心上,但偶而回思,不免犹有余悸,当真是惊弓之鸟了。” 段誉问道:“大师,这少年若是活到今日,差不多有六十岁了,他就是慕容博吗?” 黄眉僧摇头道:“说来惭愧,老衲不知。其实这少年当时这一指是否真是金刚指,我也没看清楚,只觉得出手不大像。但不管是不是,总之是厉害得很,厉害得很……” 众人默然不语,对崔百泉鄙视之心都收起了大半,均想以黄眉僧这等武功修为,尚自对姑苏慕容氏如此忌惮,崔百泉吓得神不守舍,倒也情有可原。 崔百泉说道:“黄眉大师这等身份,对往事也毫不隐瞒,姓崔的何等样人,又怕出什么丑了?在下本来就要将混入镇南王府的原由,详细禀报联合会下和王爷,这里都不是外人,在下说将出来,请众位一起参详。”他说了这几句话,心情激荡,已感到喉干舌燥,将一碗茶喝得碗底向天,又将过彦之那碗茶也端过来喝了,才继续道:“我……我这件事,是起……起于十八年前……”他说到这里,不禁往窗外望了望。 他定了定神,才又道:“南陽府城中,有一家姓蔡的土豪,为富不仁,欺压良民。我柯师哥有个朋友遭他陷害,全家都死在他的手里。”过彦之道:“师叔,你说的是蔡庆图这贼子?”崔百泉道:“不错。你师父说起蔡庆图来,常自切齿痛恨。你师父向官府递了状子告了几次,都被蔡庆图使钱将官司按了下来。你师父若能动动软鞭,要杀了这蔡庆图原是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在江湖上虽然英雄气概,在本乡本土有家有业,自来不肯做触犯王法之事。我淮百泉可不同了,偷鸡摸狗,嫖舍赌钱,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这一晚我恼将起来,便摸到蔡庆图家中,将他一家三十余口全宰了个干净。 “我从大门口杀起,直杀到后花园,连花匠婢女都一个不留。到得园中,只见一座小楼的窗上兀自透出灯火。我奔上楼去,踢开房门,原来是间书房,四壁一架的摆满了书,一对男女并肩坐在桌旁,正在看书。 “那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相貌俊雅,穿着书生衣巾。那女的年纪较轻,背向着我,瞧不见她的面貌,但见她穿着淡绿轻衫,烛光下看去,显得挺俊俏的,他奶奶的……”他本来说得甚是斯文,和他平时为。。不相同,那知突然之间来了一句污言,众人都是一愕。崔百泉却浑没知觉,续道:“……我一口气杀了三十几个人,兴致越来越高,忽然见到这对狗男女,他奶奶的,觉得有些古怪。蔡庆图家中的人个个粗暴凶恶,怎么忽然钻出这一对清秀的狗男女来?这不像戏文里的唐明皇和杨贵妃么?我有点奇怪,倒没想动手就杀了他们。只听得那男的说道:‘娘子,从龟妹到武王,不该这么排列。’” 段誉听到“从龟妹到武王”六字,寻思:“什么龟妹、武王?”一转念间,便即明白:“啊,是‘从龟妹到无妄’,那男子在说易经,”登时精神一振。 听崔百泉又道:“那女的沉吟了一会,说道:‘要是从东北角上斜行大哥,再转姊姊,你瞧走不走得通呢?’”段誉心道:“大哥?姊姊?啊,那是‘大过’、‘既济’。”跟着一惊:“这女子说的明明是‘凌波微步’中的步法,只不过位轩略偏,并未全对。难道这女子和山洞中的神仙姊姊竟有什么关联?” 崔百泉续道:“我听他夫妇二人讲论不休,说什么乌龟妹子、大舅子、小姊姊,不耐烦起来,大声喝道:‘两个狗男女,你奶奶的,都给我滚出来!’不料这两人好像都是聋子,全没听到我的话,仍是目不转睛的瞧着那本书。那女子细声细气的道:‘从这里到姊姊家,共有九步,那是走不到的。’我又喝道:‘走走走!走到你姥姥家,见你们的十八代祖宗去吧!’正要举步上前,那男的忽然双手一拍,大笑道:‘妙极,妙极!姥姥为坤,十八代祖宗,喂,二九一十八,该转坤位。这一步可想通了!’他顺手抓起书桌上一个算盘,不知怎样,三颗算盘珠儿突然飞出,我只感胸口一阵疼痛,身子已然钉住,再也动弹不得了。 这两人对我仍是不加理会,自顾自谈论他们的小哥哥、小畜生,我心中可说不出的害怕。在下匪号‘金算盘’,随身携带一个黄金铸成的算盘,其中装有机括,七十七枚算珠随时可用弹簧弹出,可是眼见书桌上那算盘是红木所制,平平无奇,中间的一档竹柱已断为数截,显然他是以内力震断竹柱,再以内力激动算珠射出,这功夫当真他奶奶的了不起。 “这一男一女越说越高兴,我却越来越害怕。我在这屋子里做下了三十几条人命的大血案,偏偏僵在这里,动是动不得,话又说不出,我自己杀人抵命,倒也罪有应得,可是这么一来,非连累到我柯师兄不可。这两个多时辰,真比受了十年二十年的苦刑还要难过。直等到四处鸡啼声起,那男子才笑了笑,说道:‘娘子,下面这几步,今天想不出来了,咱们走吧!’那女子道:‘这位金算盘崔老师帮你想出了这一步妙法,该当酬谢他什么才是!’我又是一惊,原来他们早知道我的姓名。那男子道:‘既然如此,且让他多活几年。下次遇着再取他性命吧!他胆敢骂你骂我,总不成骂过就算。’说着收起了书本,跟着左掌回转,在我背心上轻轻一拂。解开了我的空道。这对男女就从窗中跃了出去。我一低头,只见胸口衣衫上破了三个洞也,三颗算盘珠整整齐齐的钉在我胸口,真是用尺来量,也不容易准得这么厘毫不差。喏喏喏,诸位请瞧瞧我这副德行。”说着解开了衣衫。 众人一看,都忍不住失笑。但见两颗算盘珠恰好嵌在他两个乳头之上,两乳之间又是一颗,事隔多年,难得他竟然并不设法起出。崔百泉摇摇头,扣起衫钮,说道:“这三颗粒算盘珠嵌在我身上,这罪可受得大了。我本想用小刀子挖了出来,但微一用力,撞动自己穴道,立时便晕了过去,非得两个时辰不能醒转。慢慢用挫伤刀或沙纸来挫、来擦吗?还是疼我爷爷奶奶的乱叫。这罪孽陰魂不散,跟定了我,只须一变天要下雨,我这三个地方就痛得他妈的好不难熬,真是比乌龟壳儿还灵。”众人不由得又是骇异,又是好笑。 崔百泉叹了口气道:“这人说下次见到再取我性命。这性命是不能让他取去的,可是只要遇上了他,不让他取也是不成。唯一的法子只有不让他遇上。事出无奈,只好远走高飞,混到镇南王爷的府上来,这里有段王爷、高侯爷、褚朋友这许多高手在,终不成眼睁睁的袖手不顾,让我送了性命。这三颗捞什子嵌在我胸口上,一当痛将起来,只有拚命喝酒,胡里胡涂的熬一阵。什么雄心壮志、传宗接代,都他妈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众人均匀想:“此人的遭际和黄眉僧其实大同小异,只不过一个出家为僧,一个隐性埋名而已。”段誉问道:“霍先生,你怎知这对夫妇是姑苏慕容氏的?”他叫惯了霍先生,一时改不过口来。 崔百泉搔搔头皮,道:“那是我师哥推想出来的。我挨了这三颗算盘珠后,便去跟师哥商量,他说,武林中只有姑苏慕容氏一家,才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惯用算盘珠打人,他便用算盘珠打我。‘姑苏慕容’家人丁不旺,他妈的,幸亏他人丁稀少,要是千子百孙,江硝上还有什么人胜下来,就只他慕容氏一家了。”他这话对‘大理段氏’实在颇为不敬,但也无人理会。只听他续道:“他这家出名的人就只一个慕容博,四十三年前,用金刚指力伤了这位大师的少年十五六岁,十八年前,给我身上装算盘珠的家伙当时四十来岁,算来就是这慕容博了,想不到我师哥又命丧他手。彦之,你师父怎地得罪他了?” 过彦之道:“师父这些年来专心做生意,常说‘和气生财’,从没跟人和气,决不能得罪了‘姑苏慕容’家。我们在南陽,他们在苏州,路程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崔百泉道:“多半这慕容博找不到我这缩头乌龟,便去问你师父。你师父有义气,宁死也不肯说我是在大理,便遭了他毒手。柯师哥,是我害了你啦。”说着泪水鼻涕齐下,呜咽道:“慕容博,博博博,我剥你的皮!”他哭了几声,转头向段正淳道:“段王爷,我话也说明白了,这些年来多谢你照拂,又不拆穿我的底细,崔某真是感激之至,却也难以图报。我这可要上姑苏去了。”段正淳奇道:“你上姑苏去?” 崔百泉道:“是啊。我师哥跟我是亲兄弟一般。杀兄之仇,岂能不报?彦之,咱们这就去吧!”说着向众人团团一揖,转身便出。过彦之也是拱手为礼,跟了出去。 这一着倒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眼见他对姑苏慕容怕得如此厉害,但一说到为师兄报仇,明知此去必死,却也毫不畏惧。各人心下暗暗起敬。段正淳道:“两位不忙。过兄远来,今晚便在舍下歇一宿,明日一早动身不迟。”崔百泉停步转身,说道:“是,王爷吩咐,我们再扰一餐便了。彦之,咱们喝酒去。”带了过彦之出外。 保定帝对段正淳道:“淳弟,明日你率同华司徒、范司马、巴司空,前去陆凉州身戒寺,代我在玄悲大师灵前上祭。”段正淳答应了。慧真、慧观下拜致谢。保定帝又向段正淳道:“拜见五叶方丈后,便在身戒寺等候少林寺的大师们到来,请他们转呈我给玄慈方丈的书信。”向巴天石道:“写下两通书信,一通致少林方丈,一通致身戒寺方丈,再备两份礼物。”巴天石躬身奉旨。保定帝道:“你陪少林寺的两位大师下去休息吧。”待巴天石陪同慧真、慧观二僧出去,保定帝道:“我段氏源出中原武林,数百年来不敢忘本。中原武林朋友来到大理,咱们礼敬相待。可是我段氏先祖向有遗训,严禁段氏子孙参与中原武林的仇杀私门。玄悲大师之死,我大理仙家虽不能袖手不理,但报仇之事,仍当由少林派自行料理,我们不能插手。”段正淳道:“是,兄弟理会得。” 黄眉僧道:“这中间的分寸,当真不易拿捏。咱们非相助少林派不可,却又不能混入仇杀。慕容氏一家虽然人丁不旺,但这样的武林世家,朋友和部属必定众多。少林派与姑苏慕容正面为敌,实是震惊武林的大事,腥风血雨,不知要杀伤多少人命。大理国这些年来国泰民安,咱们倘若卷入了这个漩涡,今后中原武人来大理寻衅生事,只怕要源源不绝了。” 保定帝道:“大师说得是。咱们只有一面凭正道行事,一面处处让人一步。淳弟,你须牢牢记得‘持正忍让’这四个字。”段正淳躬身领训。 黄眉僧道:“两位贤弟,这就别过,我还得去万劫谷走一遭。”众人均感诧异。保定帝道:“师兄去万劫谷尚有何事?可要带什么人?”黄眉僧呵呵笑道:“我连两个小徒也不带。两位贤弟且猜上一猜,我去万劫谷何事?”保定帝与段正淳见他笑吟吟地,料来并非什么难事,却也猜想不透。黄眉僧对段誉笑道:“贤侄多半猜得到。” 段誉一怔:“为什么伯父和爹爹都猜不到,我反而猜得到?”一沉吟间,已知其理,笑道:“大师要去覆局。”黄眉僧哈哈大笑,说道:“正是。我怎地会赢得延庆太子这局棋,实在厅怪之极。他自己填死一只眼,那是什么缘故?”段誉摇头道:“小侄也想不明白。”黄眉僧道:“莫非石屋中或青石上有什么古怪?老衲非再去瞧瞧不可。”喜弈之人下了一局之后,不论是胜是败,事后必定细加推敲,何处失着失先,何处过强过缓,定要钻研明白,方得安心。黄眉僧这局棋胜得尤其奇怪,若不弄清楚这中间的关键所在,难免烦恼终身。 当下保定帝起驾回宫。黄眉僧吩咐两个徒儿回拈花寺,独自来到万劫谷,将段延庆震裂了的青石棋局重行拼起,一着着的从头推想。 段正淳送了保定帝和黄眉僧出府,回到内室,想去和王妃叙话。不料刀白凤正在为他又多了个私生女儿钟灵而生气,闭门不纳。段正淳在门外哀告良久,刀白凤发话道:“你再不走,我立刻回玉虚观去。” 段正淳无奈,只得到书房闷坐,想起钟灵为云中鹤掳去,不知钟万仇与南海鳄神是否能救得回来,褚万里等出去打探讯息,迄未回报,好生放心不下。从怀中摸准出甘宝宝交来的那只黄金钿盒,瞧着她所写那几行蝇头细字,回思十七年前和她欢聚的那段销魂蚀骨的时光,再想像她苦候自己不至而被迫与钟万仇成婚的苦楚,不由得心中大痛:“那时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父亲和后母待她向来不好,腹中怀了我的孩儿,却教她如何做人?” 越想越难过,突然之间,想起了先前刀白凤在席上对华司徒所说的那名话来:“这条地道通入钟夫人的居室,若不堵死,就怕咱们这里有一位仁兄,从此天天晚上要去钻地道。”当即召来一名亲兵,命他去把华司徒手下两名得力家将悄悄传来,不可泄漏风声。 段誉在书房中,心中翻来覆去的只是想着这些日子中的奇遇:跟木婉清订了夫妇之约,不料她竟是自己妹子,岂知奇上加奇,钟灵竟然也是自己妹子。钟灵被云中鹤掳去,不知是否已然脱险,实是好生牵挂。又想慕容博夫妇钻研‘凌波微步’,不知跟洞中的神仙姊姊是否有什么瓜葛?难道他们是‘逍遥派’的弟子?神仙姊姊吩咐我去杀了他们?这对夫妇武功这样高强,要我去杀了他们,那真是天大的了。 又想这些日子给关在石屋之中,幸好没做下乱伦的事来,当真侥幸之至,‘凌波微步’的步法练得倒熟了许多,可是神仙姊姊吩咐的功课却耽误得久了。当下便探手入怀,要去取卷轴出来,手指刚碰到,便觉不妙,急忙取出,口中连珠价的只叫:“啊哟,啊哟!”但见那卷轴早已撕成了一片片碎帛,胡乱卷成一卷,一展开来,那里还成模糊?破帛碎缣,最多出只胜下两三成,郑家的图形文字更烂得不堪。段誉全身如坠冰窖,心中只道:“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过了良久,才依稀想起,给青袍怪客关在石屋之时,他体内燥热难当,将全身衣衫乱撕乱扯,到后来狂走疾奔,仍是不断乱撕衣衫,迷糊之中,那里还分得出是衣衫不是卷轴,自然是一并撕得稀烂,随手乱抛。 对着图中裸女的断手残肢发了一阵呆,又不自禁的大有如释重负之感,“卷轴已烂,神仙姊姊的神功便练不成了,这不是我不肯练,而是没法练。什么杀尽‘逍遥派’弟子云云,一概不算了。”将破碎帛片投入火炉,打着了火,烧成了灰烬。心想:“这卷轴中的裸体图开,多看一次,便亵渎了一次神仙姊姊,如此火化,正乃天意。” 眼见天色已晚,于是到母亲房去,想陪好心产话,跟她一起吃饭。来到房外,却见房门紧闭。服侍王妃的婢女笑嘻嘻的道:“王妃睡了,公子明天来吧。”段誉心道:“啊,是了,爹爹在房里。”转身出来,想去找木婉清说话,走过一条回廊,却觉还是暂且避嫌的好,此时见面,徒然惹她伤心。百无聊赖之际,信步走到后花园中。 此时天色已然蒙胧,在池边亭中坐了一会,眼见一弯新月从东升起,心想这月光也会照到剑湖之畔的无量玉壁上,再过几个时辰,玉壁上现出一柄五彩缤纷的长剑,便会指着神仙姊姊所居的洞府。正想得出神,忽听得围墙外轻轻传来了几下口哨声,停得一停,又响了几下。若在往日,听了毫不在意,但他自经这几日来的一番阅历,心知有异,寻思:“莫非是江湖人物打暗号?” 过不多时,哨声又起,突见牡丹花坛外一个人影快速掠过,奔到围墙边,跃上了墙头。段誉失声叫道:“婉妹!”那人正是木婉清。只见她涌身跃起,跳到了墙外。 段誉又叫了声:“婉妹!”奔到木婉清跃进下之处,他可没能耐跃上墙头,花园后门就在旁边,但上了闩,又有铁锁锁着,只得大叫:“婉妹,婉妹!” 只听木婉清在墙外大声道:“你叫我干么?我永远不再见你面。我跟我妈去了。”段誉急道:“你别走,千万别走!”木婉清不答。 过了一会,只听得墙外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子声音说道:“婉儿,咱们走吧!唉!没有用的。”木婉清仍是不答。段誉料得那女子必是秦红棉,叫道:“秦阿姨,你们都请进来。” 秦红棉道:“进来干什么?好让你妈妈杀了我吗?” 段誉语塞,用力锤打园门,叫道:“婉妹,你别走,咱们慢慢想法子。”木婉清道:“有什么法子好想?老天爷也没法子。”顿了一顿,突然叫道:“啊!有一个法子,你干不干?”段誉喜道:“好啊,什么法子?” 只听得嗤嗤声响,一处蓝印印的刀刃从门缝中插进来,切断了门闩,跟着砰砰两响,园门飞开,木婉清站在门口,手中执着那柄蓝印印的修罗刀,说道:“你伸过脖子来,让我一刀割断了,我立刻自杀。咱俩投胎再世做人,那时不是兄妹,就好做夫妻了。” 段誉吓得呆了,颤声道:“这……这不……不成的!” 木婉清道:“我肯,你为什么不肯?要不然你先杀我,你再自镣。”说着将修罗刀递将过来。段誉急退两步,说道:“不行,不行!” 木婉清慢慢转过身去,挽了母亲手臂,快步走了。段誉呆呆望着她母女俩的背影隐没在黑暗之中,良久良久,凝立不动。 月亮渐渐升至中天,他兀自呆立沉思。突然间后颈一紧,身子被人凌空提起,一人低声笑道:“你要死还是要活?做我师父,是死师父,做我徒儿,是活徒儿!”正是南海鳄神的声音。 段正淳带着华赫艮手下的两名得力家将,快马来到万劫谷。这两名家将随同华赫艮挖掘地道,知道地道的。。所在,搬开掩盖在。。上的树枝。一名家将道:“小人带路。” 段正淳道:“不用!你两个在这里等我。”正要向地道中爬去,忽见西首大树后人影一闪,身法甚是迅速。段正淳立即纵起,奔将过去,低声喝道:“什么人?” 大树后那人低声道:“王爷!是我,崔百泉。”斜着身子出来。段正淳厅道:“崔兄到这里来干部什么?”崔百泉道:“小人听得王爷的千金给奸人掳掠了去,和过师侄两人分出来寻找。小人在路上见到了些线索,推想小姐逃到了这里,那奸人却似乎仍在紧追不舍”段正淳心下恍然:“这崔百泉是个恩怨分明的汉子,他在我家躲了这些年,有恩未报。此次去找姑苏慕容报仇,是决意将性命送在他手里。他只盼能为我找回灵儿,报答我这十多年来的相庇之情。”当即深深一揖,说道:“崔兄高义,在下感激不尽。”崔百泉道:“小人到那边去找。”身形一幌,没入了树林之中,轻功颇为了得。 段正淳略感宽怀,心想:“这崔兄的武功,不在万里、丹臣他们之下。”当下回到地道。。处,钻了进去。 爬行一程,地道分岔。他已问明华司徒的两名家将,知道地道东北通向先前囚禁段誉与木婉清的石屋,西北通向钟夫人卧室,当即向西北方爬去。来到尽头,将头顶木板轻轻托起数寸,眼前便见光亮,从缝隙中望上去,只见到一双浅紫色的乡花鞋子踏在地下。 段正淳心头大震,将木板又托起两寸,只听得甘宝宝长长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幽幽的道:“倘若你不是王爷,只是个耕田打猎的汉子,要不然,是偷鸡摸狗的小贼也好,是打家劫舍的强人出好,我便能跟了你去……我一辈了跟了你去……”跟着几滴泪水掉下来,落在她花鞋边的地板上。段正淳胸口热血上涌,心道:“我不做王爷了,我做小贼、做强人去,让你一辈子跟着我。这王爷有什么做头?” 只听甘宝宝又道:“难道……难道这一辈子我当真永远不再见你一面?连一面也见你不着?我……我还是死了的好……淳哥,淳哥……你想我不想?”这几下低呼,当真是荡气回肠。段正淳忍不住低声道:“宝宝,亲亲宝宝。” 甘宝宝吃了一惊,站起身来,随即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我又在做梦了,梦里又听到你在叫我啦。” 段正淳低声道:“亲亲宝宝,是我在叫你,我一直在想你,记挂着你。” 甘宝宝惊呼一声:“淳哥,当真是你?”段正淳揭开木板,钻了出来,低声道:“亲亲宝宝,是我!”甘宝宝突然见到段正淳,登时脸上全没了血色,走上几步,身子摇幌。段正淳抢上去将她搂住。甘宝宝身子一颤,晕了过去。 段正淳忙捏她人中。甘宝宝悠悠醒转,觉到身在段正淳怀中,他正在亲自己的脸,欢喜得便似全身都要炸了过来,脑中晕眩,低声道:“淳哥,淳哥,我……我又在做梦啦。”段正淳紧紧抱住她温软的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亲亲宝宝,你不是做梦,是我在做梦!” 突然门外有人粗声喝道:“谁?谁在房里?我听到是个男人。”正是钟万仇的声音。 段正淳和甘宝宝都大吃一惊。甘宝宝大声道:“是我,什么男人,女人,又在胡说八道了!”段正淳在她耳边道:“你跟我逃走!我去做小贼、强盗,我不做王爷了!”甘宝宝大喜,低声道:“我跟你去做小贼老婆,做强盗老婆。便做一天……也是好的。” 钟万仇不得妻子许可,不敢随便入房,但在窗外已见到一个男子的黑影,大叫:“你房里有男人,我……我见了!”再不理会妻子是否准许,砰的一声,飞足踢开了房门。 段誉给南海鳄神抓住了后领,提在半空,登时动弹不得。他的‘北冥神功’只练成一路‘手太陰肺经’,只有大拇指的少商穴和人相触,而对方又正在运劲,方能吸入内力,其余穴道却全不管用。他正想张口呼叫,南海鳄神什左手按住他口,抱起他发足疾驰,直到远离镇静南王府的僻静之处,才放他下地,一手仍是抓住他后领,生怕他使出古怪步法逃走。 段誉苦笑道:“原来你改变主意,不想做我徒儿,要做乌龟儿子王八蛋了。”南海鳄神道:“谁说的?你先磕还我八个响头,将我逐出门墙,不要我做徒儿了,然后再向我磕八个响头,拜我为师。咱们规规矩矩,一清二楚,那我就没乌龟儿子王八蛋的事。”段誉哑然失笑,摇头道:“我不干!我此刻给你抓住,全无还手之力,你杀死我好了。”南海鳄神道:“呸,我才不上你这个当,老子决不会给人驴得做上乌龟儿子王八蛋。你道我好蠢么?”段誉道:“你好聪明,十分聪明!” 南海鳄神想出了‘妙计’,只道可以‘规规矩矩、一清二楚’的手续完备,就可化秆为师,岂知对方宁死不磕十六个响头,盘算了几天的如意算盘全然打不响,不禁大感彷徨。 段誉道:“你南海派的规矩,徒儿可不可以杀师父?”南海鳄神道:“当然不可以,只有师父杀徒儿,决没徒儿杀师父的事。”段誉道:“那么徒儿听师父的吩咐呢,还是师父听徒儿的吩咐?”南海鳄神道:“自然是徒儿听师父的吩咐,你拜我为师之后,什么事都得听我吩咐。”段誉笑道:“现下你还是我徒儿,我叫你去夺回小师娘来,你办好了没有?” 南海鳄神道:“他妈的,我跟云老四动手打架,小师娘的老子也赶了来,乘机把小师娘抢了去。”段誉听到钟灵已逃脱云中鹤毒手,心下大喜。 南海鳄神又道:“后来我又跟小师娘的老子打架,他打了一会就不肯打了,小师妨那时已自己走了。云老四说,咱们得去万劫谷杀了钟万仇。”段誉道:“为什么?”南海鳄神道:“这件大事不可不办,否则岳老二在江湖上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人人都瞧我不起。”段誉奇道:“那是什么道理?云老四骗人,你不用听他的。” 南海鳄神道:“不,不!云老四是为我好。你不明白这中间的道理,我来指点你。那小姑娘是我师娘,已长了我一辈,她的老子便长我两辈,他妈的,钟万仇是什么东西,怎能长我两辈?非杀了他不可。云老四还说,他要去抢钟万仇的老婆来做老婆,他是顾念‘四大恶人’的义气,完全为我出力,奋不顾身,勉为其难。” 段誉更加奇怪,问道:“那是什么道理?”南海鳄神道:“钟万仇的老波,是我师娘的母亲,眼下也长了我两辈。倘若云老四抢了她来做了老婆,那就是岳老二把弟的老婆,是我的弟妇。她的女儿就比我低了一辈,是我的侄女。你是我侄女的老公,是我的侄婿,也比我低了一辈。那时候我叫你师父,你叫我姻伯,咱两个不是两头大吗?哈哈!这法儿真妙。” 段誉哈哈大笑。南海鳄神道:“快走,快走,赶紧去办了这件大事,这世上决不容有比岳老二高上两辈之人。”抓住段誉手,飞步向万劫谷奔去。 段正淳听得钟万仇踢门进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能杀他!”轻轻挣脱甘宝宝的搂抱,钻入地洞,托好了洞口木板。 钟万仇手提大刀,冲进详尽来,却见房中便只甘宝宝一人,忙到衣橱、床底、门后各处搜寻,别说没男人,连鬼影也没半个,心中大奇。甘宝宝怒道:“你又来欺侮我了,快一刀杀了我干净。”钟万仇找不到男人,早已喜悦不胜,急忙抛开大刀,陪笑道:“夫人,是我眼花,定是刚才多喝了几杯!”一面说,一面兀自东张西望。 突然门外脚步声急,钟灵大叫:“妈,妈!”飞步抢进房来。跟着云中鹤的声音叫道:“你逃到天边,我也要捉到你。”快步追了进来。 钟灵叫道:“爹,这恶人……这恶人又来追我……”她逃避云中鹤的追逐,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幸好自己家中门户熟悉,东躲西藏,而云中鹤在这此转弯抹角的所在,又施展不出轻功,才给她逃到了母亲房中。云中鹤见钟万仇夫妇都在房中,不木材不大喜,心想正好就此杀了钟万仇,将钟夫人、钟灵两个一并掳去。 钟万仇连发三掌,都给云中鹤闪身避开。云中鹤绕过桌子,去追钟灵,心想:“得把小妞儿先点倒了,再杀其父而夺其母,免得给她逃走。”钟灵叫道:“竹篙子,你再追我,我可要呵你痒了。”云中鹤一怔,叫道:“你呵得我着?再试试看。”说着纵身向她扑去。 那日钟灵给云中鹤抱了去,拚命挣扎,却那里挣得脱他的掌握?心里怕得要命,只听得南海鳄神远远追来,大叫:“师娘,师娘!你伸手掏他的腋窝儿,这瘦竹篙可最怕痒。”钟灵心想:“呵痒吗?那倒是我的拿手本事。”伸出手来,正要往云中鹤腋窝里呵去,不料云中鹤先听到南海鳄神的话,不等钟灵手到,忍不住已笑了起来。这么一笑,便奔不快了,南海鳄神跟着便即追到。 云中鹤道:“岳老三,你可上了人家的当啦!”南海鳄神道:“什么上当不上当?快放下我师娘,要不然便偿偿鳄嘴剪的滋味。”云中鹤无可奈何,只得将钟灵放下。钟灵乘云中鹤不备,伸手便去呵痒。云中鹤弯了腰,笑得喘不过气来。他越是笑,钟灵越是不住手的呵。云中鹤一面笑,一面不住咳嗽。南海鳄神道:“师娘,你这就饶了他吧,再呵下去,他一口气接不上来,可活不成啦!”钟灵好生厅怪,这恶人武功很高,怎么会给人呵痒呵死?说道:“我不信,我呵死他试试看。”南海鳄神道:“不成,试不得,呵死了便活不转了。云中鹤的练功罩门是在腋下‘天泉穴’,这地方碰也碰不得。” 钟灵听他这和说,便放手不再呵关头。支中鹤站直身子,突然一口唾沫向南海鳄神吐去,骂道:“死鳄鱼,臭鳄鱼!我练功的罩门所在,为什么说与外人知道?”钟灵道:“好啊,你骂人!”伸手又支呵他痒,不料这一次却不灵了,云中鹤飞出一脚,将她踢了个筋斗,远远的站在一旁。 南海鳄神扶起钟灵,问道:“师娘,你摔痛了没有?”钟灵还没回答,只见钟万仇提刀追来,叫道:“臭丫头,你死在这里干什么?”南海鳄神回头喝道:“她妈的,你不干不净的嚷嚷什么?”钟万仇怒道:“我自己骂我女儿,管你什么事?”南海鳄神大发脾气,指着钟万仇大叫:“你……你这狗贼,居然想占我便宜?我……我岳老二跟你拚了。”钟万仇道:“我占你什么便宜了?”南海鳄神道:“她是我师娘,已然比我大了一辈,那是事出无奈,我也汉什么法子。你却自称是她老子,这……这……你……不是更比我大上两辈?岳老二在南海为尊,人人叫我老祖宗,老爷爷,来到中原,却处处比人矮上一两辈。老子不干,万万不干!” 钟万仇道:“你不干就不干。她是我亲生女儿,我自然是她老子,又有什么‘自称’不‘自称’的?”南海鳄神歪着头向他父女瞧了一会,说道:“你当然是‘自称’。我师娘这么美丽,你却丑得像个妖怪,怎么会是她老子?我师娘定然是旁人生的,不是你生的。你是假老子,不是真老子!”钟万仇一听,气得脸也黑了,提刀向南海鳄神便砍。 钟灵忙劝道:“爹爹,这人将我从恶人手里救了出来,你别杀他!” 钟万仇怒火冲天,骂道:“臭丫头,我早疑心你不是我生的。连这大笨蛋都这么说,还有什么假的?我先杀他,再杀你,然后去杀你妈妈!” 钟灵见二人斗了起来,一时胜败难分,大声叫道:“喂,岳老三,你不可伤我爹爹。”又叫:“爹爹,你不能伤了岳老三!”便自走了。 她回到万劫谷来,疲累万分,到自己房中倒头便睡。睡到半夜里,只听得云中鹤大呼小叫,一间间房挨次搜来,急忙起身逃走。 这时钟灵料知走不近身去呵支中鹤的痒,一瞥眼见到地洞口的木板,她曾被华赫录由此擒入地道,当即奔过去掀起开木板,钻了进去。 爬出丈余,黑暗中双手乱抓,突然抓到一只纤细的足踝,只听得钟灵大叫:“啊哟!”挥足要想挣脱。云中鹤大喜之下,怎容她挣脱,臂上运劲,要拉她出来,那知一拉之下,钟灵又是大叫:“啊哟!”却拉她不动,似乎前面有人拉住了她。便在此时,云中鹤只觉双脚足踝一紧,已被人紧紧握住了向外拉扯,但听得钟万仇叫道:“快出来,快出来!” 却是钟万仇怕他伤害女儿,追入地道,要拉他出来。钟万仇扯了两下不动,正欲运劲,突觉自己双脚足踝被人抓住,一股力道向外拉扯,南海鳄神嘶哑的嗓子叫道:“马脸的丑家伙,你‘自称’是我师娘的老子,想高我岳老二两辈,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原来南海鳄神恰于此时带着段誉赶到,在房外眼见钟灵、支中鹤、钟万仇三人钻进了地道,心想当务之急,莫过于杀了这个‘自称高我两辈的家伙’,当即窜入房中,跟着钻入地道,拉住了钟万仇双足。 段誉急忙奔进房来,对钟夫人道:“钟伯母,救钟灵妹子要紧。”正欲钻入地道,突然身子被人一推,当即摔倒。 一个女子叫道:“岳老三、云老四,你两个快快出来!老大吩咐,叫你们两个不得自相残杀!”正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奉了段延庆之命,来召唤南海鳄神和支中鹤。她来得迟了一步,但见到云中鹤钻入地道,钟万仇与南海鳄神先后钻进,只道南海鳄神要去追杀支中鹤,云老四武功不及他,只怕给他杀了,老大非大大怪罪不可。叫了几声,不见南海鳄神出来,当即钻进地洞,抓住了南海鳄神双脚,奋力要拉他出来。 段誉叫道:“喂喂,你们不可伤我钟灵妹子,她本来是我没过门的妻子,现下是我妹子啦!”但听得地道中吆喝叫嚷,声音杂乱,不知是谁在叫些什么,心想三大恶人挤在地道之中,钟灵定是凶多吉少,她对我有情有义,我虽无武功,也当拚命相救,当即扑到地洞口,抓住叶二娘的双脚足踝,用力要拉她出来。 他双手紧握,自然而然便是叶二娘足踝上低陷易握的所在,此处俗称‘手一束’,刚好一手可以抓住,却是‘足太陰脾经’中的‘三陰交’大穴,乃是‘足少陰肾经’、‘足太陰脾经’、‘足厥陰心包经’三陰交会之处。他大拇指的‘少商穴’一与叶二娘足踝‘三陰交’要穴相接,双方同时使劲,叶二娘的内力立即倒泻而出,涌入段誉体内。 地道内转侧不易,支中鹤抓住钟灵足踝,钟万仇恨抓住云中鹤足踝,南海鳄神抓住钟万仇足踝,叶二娘抓住南海鳄神足踝,最后段誉拉住叶二娘足踝,除了钟灵之外,五个人都拚命要将前面之人拉出地道。钟灵无甚力气,本来支中鹤极易将她拉出,但不知如何,竟似有人紧紧拉住了她,不让她出来! 这一连串人都是拇指少商穴和前人足踝三陰交穴相连。叶二娘的内力泻向段誉,跟着内力传递,南海鳄神、钟万仇、去中鹤、钟灵四人的内力也奔泻而出。钟灵本来没什么内力,倒也罢了。余下四人却都吓得魂飞魄散,拚命挥脚,想摆脱后人的掌握,但给紧紧抓住了,说什么也摔不脱,越是用劲使力,内力越是飞快的散失。 云中鹤只觉钟灵脚上源源传来内力,跟着又从自己脚上传出,心想这小妞儿如何有如此深厚内力,实在奇怪,好在自己脚步上内力散失,手上却有补充,自然说什么也不肯放脱钟灵足踝,以免有去无来。钟万仇等也是一般的念头,尽管心中害怕,双手却越抓越紧,正如溺水之人死命抓着任何外物不放,逃生活命,全伏于此。 这一连串人在地道中什么也瞧不见,起初还惊唤叫嚷:“老大叫你们去!”“快放开我脚!”“老子宰了你!”“抓着我干什么?快松手!”“妈!妈!爹爹!”到后来突觉手上传来的内力渐弱,足踝上内力的去势却丝毫不减,更是惊骇无比。 段誉拉扯良久,但觉内力源源涌入身来,他先前在无量山有过经历,这时已能应付,第当燥热难当之际,便将涌到的内力储入膻中气海。可是过得良久,只觉膻中气海似乎要胀表明一般,渐渐害怕起来,但想钟灵遭遇极大凶险,无论如何不能放手,咬紧了牙齿拚命抵受。 甘宝宝眼见怪事接续而来,登时手足无措,心中兀自在回思适才给段正淳搂在怀中亲热的消魂滋味,坐在椅上呆呆出神,嘴里轻轻叫着:“淳哥,淳哥,他叫我‘亲亲宝宝’,他抱着我亲我,这次是真的,不是做梦!” 段誉胸口烦热难忍,手上力道却越来越大,这时地道中众人的内力,几有半数都移入了他体内。他终于将叶二娘慢慢拉出了地洞,跟着南海鳄神、钟万仇、云中鹤、钟灵一连串的拉扯着出来。段誉见到钟灵,心下大慰,当即放开叶二娘,抢前去扶钟灵,叫道:“灵妹,灵妹,你没受伤吗?” 叶二娘等四人的内力都耗了一半,一个个松开了手,坐在地板上呼呼喘气。 钟万仇突然叫道:“有男人!地道内有男人!是段正淳,段正淳!”他突然想明白了“夫人房内有此地道,必是段正淳干的好事,适才在房外听到男人声音,见到男人黑影,必是段正淳无疑。”妒火大炽,抢过去一把推开段誉,抓住钟灵后领,要将她搓在一旁,然后冲进地道去揪段正淳出来。 甘宝宝听他大叫‘段正淳’,登时从沉思中醒转,站起身来,心中只是叫苦。 钟万仇没想到自己内力大耗,抓住钟灵后领非但掷她不动,反而双足酸软,一交坐倒在地。但他兀自不死心,仍是要将钟灵扯离地洞,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了段正淳。 扯得几扯,只见地洞中伸上两只手来,握在钟灵双手手腕上,钟万仇大叫:“段正淳,你上来,我跟你拚个死活。”用力拉扯钟灵向后,地洞中果然慢慢带起一个人来。 这人果然是个男人! 钟万仇大叫:“段正淳!”放下钟灵,扑上去揪住他胸膛,提将起来,只见这人獐头鼠目,愁眉苦脸,歪嘴耸肩,身材瘦削,与段正淳大大不同。段誉叫道:“霍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原来这人是金算盘崔百泉。 钟万仇大叫:“不是段正淳!”仰天摔倒,抓着崔百泉的五指兀自不放。突然之间,地洞中又伸起两只手,抓在崔百泉的双脚足踝之上。钟万仇大叫:“段正淳!”用力拉扯,又扯出一个人来。 只见这人头顶无发,惟有香疤,是个和尚,满脸皱纹,双眉焦黄,不但是和尚,而且是个极老的老和尚。段誉叫道:“黄眉大师,你怎么在这里?”原来这老僧正是黄眉大师。 钟万仇奋起残余的精力,再将黄眉僧拉出地洞,他足上却再没人手握着了。钟万仇冲进地道,过了良久,气喘喘的爬出来,叫道:“没人了,地道内没人。”瞧瞧崔百泉,瞧瞧黄眉僧,这两人说什么也不能是钟夫人的情夫,心下大慰,叫道:“夫人,对不住,我……我又怨枉了你!”这时精力耗竭,爬在地洞口只是喘气,再也站不起来了。 黄眉僧、崔百泉、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五人都坐在地下,运气调息。五人中黄眉僧功力远胜,不久便即站起,喝道:“三个恶人,今日便饶了你们性命,今后再到大理来罗唣,休怪老僧无情!” 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于地道中的奇变兀自摸不到丝毫头脑,只道是黄眉僧使的手脚,心想这老和尚连老大也斗他不过,他一下子取了我一半内力去,那里还敢作声。三人又调息半晌,慢慢站起,向黄眉僧微微躬身,出房而去。此时三大恶人已全无半分恶气。 黄眉僧、崔百泉、段誉三人别过钟万仇夫妇与钟灵,出谷而支,来到谷口,段正淳带着两名家将正在等候。段正淳、段誉父子相见,俱感惊诧。 原来段正淳见钟万仇冲进房来,内心有愧,从地道中急速逃走,钻出地道时却见崔百泉在旁守候。崔百泉素知王爷的风流性格,当下也不多问,自告奋勇入地道探察,以防钟夫人遭了丈夫毒手,却遇到钟灵给云中鹤抓住了足踝。崔百泉当即抓住她手腕相助。正感支持不住,忽然足踝为人拉住。却是黄眉僧凝思棋局之际,听到地道中忽有异声,于是从石屋中钻入地道,循声寻至,辨明了崔百泉的口音,出手相助。不料在这一役中,黄眉僧与崔百泉的内力,却也有一小半因此移入了段誉体内。